第104章 第 104 章(1 / 2)

粗略掃過一眼,陸知杭神色微怔,視線幾乎粘在了宣紙裡洋洋灑灑落下的字跡上。

通篇文章皆是在敘述江南的人和景,借用不少的隱喻,朦朧婉約的文風直叫人抓心撓肺,被文字帶入文中世界,為這一筆一劃的風土人情而觸動。

整篇文章看下來,並不直白,甚至不細細研讀還有些不明所以,許是本就是陸知杭所寫,他看到的時候幾乎一點就通,心靈隱有所觸動。

尤其是在看到借月思故人,憾不能與君共賞白玉盤的篇幅時,腦中莫名的刺痛感襲來,看得陸知杭眉頭蹙緊。

“師弟,你這文章,若是刊印出去了,說不準也能有點名聲。”阮陽平沒察覺到陸知杭神色的不對勁,仍在那感慨著。

他們鼎新酒樓每隔一段時間就會從盈利中抽出部分錢款,為選中的才子出一本鼎新詩集,這些年來幾乎成了江南才子必買的集冊。

阮陽平偶爾抽空會寫上一兩首詩,倒還不曾見陸知杭題幾首上去,正好這文章就合適。

聽著阮陽平含著幾分笑意的聲音,陸知杭如夢初醒,目光落定在文章上,淡淡道:“那就刊印吧。”

這文章給他的感覺頗為詭異,雖確實沒有寫下的記憶,但冥冥之中隱有所感,這就是自己親筆所寫不錯。

“不過,我卻是沒什麼印象了,記不清何時寫下的。”陸知杭對這文中占據大半篇幅,用儘世間瑰麗辭藻都無法形容的少年有些在意。

“哦?你這文章莫不是天成?”阮陽平聽他居然毫無印象,不由出聲打趣道。

方才從樓下踱步而來的陸昭,聽著幾人站在櫃子邊討論些什麼,再一瞧手上的文章,總覺得莫名的熟悉。

“說不準。”陸知杭輕笑一聲,接過阮陽平手裡的宣紙,越看越覺得深得己心。

溫潤的指腹摩挲過平滑的紙麵,在中心處卻有一塊地方明顯有水痕淌過,汙了紙麵。

陸昭聽了一會明白了,原本隻是上來問問幾人要吃些什麼,等了好半響不見人來報菜,這才親身上來問問。

他湊上前瞥了眼陸知杭手上的文章,下意識道:“這不是去年,公子醉酒後寫的文章?”

“醉酒?”陸知杭的指尖點了點那處水痕,若有所思。

這是喝醉,把酒水滴到了紙麵上了?

怪不得古人常常飲酒作樂時,靈感頓發寫出不少千古名篇,自己也算趕了趟時髦了。

陸知杭暗自腹誹著,琢磨起了刊印的事來。

鼎新酒樓一聚,張氏吃了不少聞所未聞的美食,帶著親娘在鳳濮城內轉悠玩樂夠了,文章刊印得也差不多了,跟著鼎新詩集一同準備擇個良日售出。

過了幾日陪著阮陽平巡視過木工作坊、酒坊和香水精油的生意,見都沒問題才放心下來。

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船廠造三桅帆船的進度緩慢,卡在一個地方遲遲找不到解決的辦法,隻能靠著眾多船匠豐富的經驗慢慢尋到突破之法了。

陸知杭本以為事情告一段落,自己隻需在宅院中潛心準備明年的春闈即可。

誰料十月底天氣寒意侵襲之時,許管家神情嚴肅地走上前稟報道:“公子,外邊有一布衣打扮的人稱,聞大人任期滿,歸京途中暫在鳳濮城落腳歇息,請公子到滄溟客棧一敘。”

“聞大人請我?”陸知杭聽到這話,稍稍有些詫異。

算算日子,聞箏需得在學政這官位上任職三年,今年正好是第三年,如今被調回京,有其父在朝中,隻怕官位又得往上提一提。

對方回京是遲早的事,對此陸知杭並不意外,他驚愕的不過是聞箏這等大人物,路過個鳳濮城暫歇,竟還記得自己這等微末的小人物。

換作他人隻

怕喜上眉梢,認為自己得了大官的青睞,陸知杭聽罷卻憂心忡忡。

原著中的聞箏明麵上不參與奪嫡之爭,實則站隊三皇子,這般拉攏自己必然彆有所圖,可陸知杭實在想不出來有什麼值得拉攏的。

“是。”許管家不知對方口中的聞大人是何人,但既然報了身份,他自然要如實告知,隻管點頭就是。

陸知杭沉吟了會,輕聲道:“那就去見一見吧。”

以他的身份,還不敢擺譜不見聞箏,何況對方於自己而已還是有不少恩惠,哪怕帶著彆樣的目的,自己也確確實實得了不少的好處。

再次來到滄溟客棧,陸知杭敏銳的發現整間客棧,除了身著便服的男子,就見不到其他尋常百姓了,想來是被包圓了。

跟在麵前身著布衣的男子身後,陸知杭邁開腿往二樓走去,踏上長廊時,總有種詭異地熟悉感。

熟悉也正常……

畢竟他曾經來這裡見過張楚裳,但是他為何會來滄溟客棧見張楚裳呢?

陸知杭眸色微暗,沉思片刻才想起來,師父曾讓自己到郊外的魁星廟祈福,策馬時撞上了馬車,去往醫館時為了搪塞女主才應下了滄溟客棧見的話。

想清楚了,可陸知杭總覺得哪裡不對勁。

摁了摁發脹的額角,陸知杭止住繼續想下去的衝動,隨著前人一起跨過門檻進了裡屋。

“聞大人。”陸知杭作揖,喚了一聲。

聞箏擺了擺手,示意他無需多禮,笑道:“特意尋你來此,可會打攪了你籌備春闈?”

“能得見大人乃是學生的榮幸。”陸知杭氣定神閒,輕飄飄地拋出了幾句場麵話。

聞箏幽深的眸光深深地打量了片刻,似有感而發,“知杭,世間罕有與你一般年紀輕輕就才貌雙絕之輩。”

“大人謬讚。”陸知杭脊背繃緊,眼底閃過一絲思慮。

“不過實話實說,倒也無需過分謙讓。”聞箏笑了幾聲,而後指著方桌的一旁,“坐下談吧。”

“那學生就卻之不恭了。”陸知杭行了一禮,大大方方地落座,從這方向看,倒是近了幾分。

聞箏這會身上穿著的是常服,少了幾分官威,粗略一看隻以為是位飽讀詩書的書生,等陸知杭坐下,他方才開口:“你鄉試所寫的卷子,著實出乎本官的意料。”

聞言,陸知杭作思索狀,悠然道:“拙作能入大人的眼,當是我幸。”

“非是入了我一人的眼,滿座閱卷官皆歎服於你的才學。”聞箏倒不藏著掖著,讚許地微微一笑。

滿座人?

聽到這話,顯然在陸知杭的意料之外,不過能中解元,就代表他得到了大多數人的青睞,否則這頭名難以服眾。

陸知杭神色微緩,對自己的水平又深刻明白了一分,正要開口回話,就聽聞箏先說話了。

“日後在京,你我怕是要共事了,屆時可莫要忘了時時來與我這故人府上,飲茶煮酒。”聞箏眼中浮現出一抹笑意,打趣著說道。

這話落在陸知杭的耳朵裡,無疑是對自己能否春闈中榜的極大肯定,他聽罷並未欣喜得忘乎所以,而是壓著心中的喜色,淡然一笑:“借大人吉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