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第 116 章(1 / 2)

會試要連考三大場,每場三天都得在貢院內,寸步不離。

狹□□仄的號子房內,除了陸知杭事先帶進來的考籃,還有考場發放的蠟燭,就隻有兩塊簡單的木板,一張用作椅子,一張放在前頭當桌子,到了天黑時,將兩塊木板拚在一塊當床睡,條件可謂是艱苦得很。

身體素質但凡差上一些,到了入夜能不能熬過去都是個問題。

陸知杭從考籃裡拿了炊餅吃,細嚼慢咽之餘不忘了檢查自己的卷子。

平整素白的卷子上,一連幾道題都寫滿了規整的答案,卻唯有一道題空空如也。

自從入了考場,轉眼間已經過了兩天的時日,再過幾個時辰就該收卷子了。

閱卷官需得在短短不足半月的時間內,點評完彙聚全國的所有舉人的卷子,工作量大得他們根本不會有多少耐心去尋你文章中的可取之處,隻管找著錯處快些罷落。

第一場的卷子對能否登榜,影響力不言而喻。

頭一場的卷子就沒寫好,除非後兩場所作之題能讓主考官驚為天人,否則希望渺茫。

陸知杭抿了一口水,補充完食物,恢複足體力後才把目光放在了空蕩蕩的題目上。

正是他看題時,沒有頭緒的那一道小題——二。

此題出自論語,在看見這單單一個字的題目時,陸知杭的腦海裡瞬息間就湧出了論語中,所有帶有二字的句子。

諸如賜也聞一以知二、三分天下有其二、無寧死於二三子之手乎等等,他都立刻搖頭否認了。

光是論語一書中,出現二字的章節不計其數,讓他如何揣摩主考官的用意呢?

題意尚且不明,更彆談作答。

陸知杭盯著那娟秀的二字,低頭苦思良久,往日看過的文章典籍一一回想,細思起燕曲與他講過的一些解題思路,陸知杭突然一怔,像是想到了什麼,麵色透著恍然大悟,這才明白了題意。

不出所料,這道題應是出自《論語·顏淵篇第十二》。

他之所以斷定,皆因這題目中的二字,乃是獨立斷句,縱觀論語全文也隻有這一節了。

哀公問於有若曰:“年饑,用不足,如之何?”有若對曰:“盍徹乎?”曰:“二,吾猶不足,如之何其徹也?”對曰:“百姓足,君孰與不足?百姓不足,君孰與足?”

陸知杭麵色凝重地在草稿上寫下題意,審好題,接下來要作答,對於他而言就算不上難事了,就著宋元洲喜好的文名,陸知杭提筆就在紙麵上落。

曾賦加矣,尚將援之以更端焉。

寫了個開頭,陸知杭匆匆瞥了眼巡視的考官。

這會距離收卷不足兩個時辰,他還得把字體寫規整了,打好草稿再謄抄至卷子上,一旦思路有了凝滯,就有不能按時交卷的風險。

想到時間緊迫,陸知杭顧不得其他,在草稿紙上龍飛鳳舞地放飛自我,雖有些臟汙不清,但他自個認得出是什麼字就成了。

不追求一撇一捺的規整,陸知杭下筆如有神,思維幾乎沒有停頓般,在紙上一氣嗬成寫滿,最後寫下‘以為二之取下過多,為臣子者,又當相國勢。’後,又添了一句收尾,在累癱在桌子上。

因著長時間精神的緊繃,陸知杭現今是前所未有的疲憊,但他不敢耽擱,沾勻墨水就開始在乾淨的卷子上謄抄,也不管空空如也的腸胃如何叫喚,一心把注意力放在了抄寫上。

有驚無險地在最後一刻將卷子上交,第一大場算是考完了,陸知杭累得頭暈眼花,臉色都蒼白了幾分。

可考場內身經百戰的學子,比他慘的有不少,夜裡染了風寒、吃壞肚子的比比皆是,他尚能穩步走路,還多虧他長年累月的鍛煉。

會試從初九考到下旬,一共九天的時間接連不斷,讓人沒有半點喘息的機會,陸知杭出考場時,身體尚還吃得消,阮陽平臉色就難看多了。

三月下旬結束的會試,有人歡喜有人愁,從各位學子走出貢院的臉色來看,就能瞧出來發揮得如何了。

“師弟,師兄不成了,快扶我去鼎新酒樓搓一頓。”阮陽平這幾日吃那些乾糧都吃反胃了,一想到鼎新酒樓的珍饈美味,頓時饑腸轆轆。

“……”陸知杭扯了扯嘴角,安慰的話頓時咽在喉嚨裡了。

本以為師兄發揮不佳,故而精神萎靡,沒成想竟是惦記著山珍海味,嬌慣罷了。

兩人出了貢院沒多久,宋和玉的馬車就出現在了眼前,臉色病態蒼白的如玉公子款款下車,手捧著果汁就遞給了陸知杭。

“師父,快喝些藥湯滋補。”宋和玉擔憂地湊上前,柔聲道。

自從他得了壞血病被這些果蔬治愈後,就對鼎新酒樓的果汁情有獨鐘,每每身體不適,喝上一杯就能得到莫大的心理安慰。

宋和玉這會見陸知杭累得慌,早早就帶上果汁前來了。

“多謝,不過陽平兄恐怖更需要這果汁救命。”陸知杭輕笑了一聲。

果然,阮陽平聽到這話連連點頭,飲下一口甘甜怡人的果汁,登時就好了大半,憤憤不平道:“這貢院真不是人呆的,困在裡頭這麼多天,要不是沒點雨水,我估摸著就長蘑菇了。”

“嗬……阮兄說話倒是有趣。”宋和玉被這話逗笑了。

“陽平兄,不知會試三場,考得如何?”陸知杭扶著阮陽平,三人一路往馬車走去,順勢詢問道。

“以我的才學,自然是手到擒來。”阮陽平半點謙虛的意思也無,臉上的笑意猶如三月的春光。

陸知杭眉頭一挑,仔細一想又覺得正常。

原著中的阮陽平,到後來確實在朝堂上有了一席之地,會試於他而言不過是塊為官的腳踏板,以他這等身份和才學,有的是手段入朝為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