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第 168 章(2 / 2)

反派娶了男主後 秋葉墜 17215 字 4個月前

這回答聽起來有幾分荒謬,但皇帝細細一想,又詭異地覺得陸知杭的口供平白多了不少真實性。

皇帝心裡信了大半,為了嚴謹還是多問了幾個問題,細到雞毛蒜皮的小事都不放過,二人一問一答良久才停下。

輕輕抿了一口熱茶,潤潤乾渴的嗓子眼,皇帝還沒思索出個所以然來,王公公就領著雲祈進到了鎮陽殿內,隨後不知在皇帝身邊耳語著什麼。

“辦得好。”皇帝連連點頭,若有所思地看向陸知杭和雲祈二人,對王公公讚賞道。

該說不說,兩人雖是分開審訊,但說出的回答卻是大差不差,至多是一些細微稍微有點出入,但過於完美的口供反倒惹人生疑。

“陛下心中可有定奪?”宋元洲沉吟半響,上前問道。

他自踏上官途就是跟在雲鄲身邊,忠心耿耿,哪裡不知他心裡的那些算盤,皇帝心裡一旦留有警惕,這封再大的爵位都是有名無實。

“嗯,朕心裡已有定奪。”皇帝微微頷首,朝著跪了大半天的陸知杭揮手示意,“陸卿起身吧,明日早朝靜等聽封便是,朕不會虧待晏國任何一位有功之臣。”

“多謝陛下。”陸知杭不敢鬆懈,畢恭畢敬地行了一禮。

候在一旁的太監適時地出列替他引路,陸知杭餘光瞥向被賜座的雲祈,囁了囁嘴唇有些猶豫。

他們現在身份不同以往,發生了這等大事,明日這早朝是非上不可了,喬家謀反被連夜抄家的事必然會在朝中掀起軒然大波,而這更大的波瀾還在雲祈是男兒身上。

屆時二人明麵上的身份可就不是公主與駙馬了,不能繼續住在同一屋簷下,而身為臣子,陸知杭也不可能沒有避諱私下見雲祈這等極有可能登上儲君之位的人,否則極容易落下一個結黨營私的名頭來。

雲祈唇邊自始至終掛著淺淡的笑意,察覺到陸知杭看似不經意瞥過的眼神,他借著喝茶以袖掩麵,擋住皇帝的方向,削薄的唇開合幾下,略顯眷戀地匆匆與之對視一眼。

“臣告退。”陸知杭臨行前還不忘行了一禮,語氣明顯輕快了不少。

在外人看來他是因加官進爵而欣喜,卻不知在陸知杭心中,就是正一品親王都不及雲祈回眸一笑讓他心馳搖曳。

皇帝樂嗬嗬地吩咐讓替陸知杭備轎,望著對方頎長飄逸的身影眸色漸深,有些事情還得再仔細查查,萬不能一時疏忽留下後患,若陸知杭當真無辜,他必會好好補償於他。

“宋卿,朕今夜召你是為喬家謀逆一事,勞煩你一把歲數了還要徹夜收尾喬家案了。”皇帝收回意味不明的眼神,沉聲道。

宋元洲能走到現在的地步,城府自然不會淺到哪去,君臣商議要事,皇帝竟然沒有屏退雲祈,反倒毫無芥蒂地讓其在邊上旁聽,這裡頭的意思可謂是極為明顯了,他腦中不斷思索著日後朝中格局,麵上恭敬回話:“替陛下辦事,哪有勞不勞煩一說,臣定當赴湯蹈火。”

皇帝與宋元洲的談話,陸知杭不得而知,乘著皇帝特派的轎子一路回到公主府,彼時的府邸夜深人靜,許是沒有雲祈在此的緣故,平添了幾分荒涼,分明是盛夏時分,踏入庭院沒多久就有枯葉飄零下來。

“夜鶯,燒些熱水去,我要沐浴更衣。”陸知杭輕輕嗅了嗅身上淡淡的血腥味,溫聲吩咐掌燈候在門口的夜鶯。

“是。”夜鶯沒有多問,領了命就去辦事了。

東城的武安街是晏都百姓無人不知的一處地方,可謂是遍地的達官貴人,皇後出身的喬家府邸就落座於此處,與公主府相隔有段距離,卻是順路的。

夜鶯豎起耳朵聽著街上疾馳的馬匹聲,以及那在深夜裡響起的鐵器爭鳴,聯想到陸知杭從宮中回來,身上帶著血腥味,而不見雲祈身影,心裡沒來由地生出幾分沉重來,低喃道:“今夜怕是不得安寧了。”

泡在熱氣沸騰的水中,陸知杭緊繃了一路的神經才舒緩下來,皇宮一趟可謂是從鬼門關中來回踱步,險些就丟了性命,若不是符元明給他留下了丹書鐵券,皇帝怕是鐵了心要問罪。

“再過不久就是師父的忌日了。”陸知杭換了身被熏了清淡香味的裡衣穿上,總算那股作嘔的血腥味驅散了個乾淨。

他調任中書舍人一職後,就不曾見過阮陽平了,平時兩人都在翰林院內,基本上抬頭不見低頭見,不知他師兄得知自己娶的公主實為男兒身,會是什麼反應?

光是在腦子裡想想,陸知杭就不自覺發笑。

溫和的笑聲剛起又收斂了下去,盯著桌上那兩盞還未收下去的如意燈,恍惚照見了雲祈瀲灩俊美的容顏。

“明日就不是駙馬了,一紙婚書全都作廢。”陸知杭喃喃自語,倒不是因為婚書不作數而悵然,而是因為雲祈恢複完身份後,他就是晏國的皇子,兩人不能再如往常那般抵足而眠,更不可能私交甚密。

日後不能隨時卿卿我我,見個麵都得有正當理由,實在念得緊就隻能偷摸著會麵了。

陸知杭剛有一搭沒一搭地想著,院外就傳來了一陣聲響,緊接著雲祈就穿著一身玄色銀紋的男裝大步踏來,幸而府上的仆從大多睡下了,唯有夜鶯一人滿頭霧水地看著翩然而去的俊俏男子,怔怔出神。

穹頂上的月輝落在庭院內,照在雲祈身上猶如鍍上一層銀芒如夢似幻,如仙如靈,那身玄色銀紋錦袍讓人平添些許沉穩,他上挑的丹鳳眼漫不經心地瞥過夜鶯,宛若寒潭。

雲祈走近了的時候,夜鶯才意識到來人身量挺秀頎長,足足高了她半個頭不止,一身氣度非凡,說不出的孤冷破碎。

“剛走過去的……是公主殿下?”夜鶯掐了掐手臂內側的肉,這才確定不是自己困得發慌,出現幻覺了。

司荷瞧著她這副呆愣住的傻樣,噗嗤笑出了聲:“不然呢?”

“殿、殿下怎地穿著男裝?還、還這般……”夜鶯囁了囁唇,想了半天也沒想出個合適的詞出來,她要是說公主著男裝時竟比女裝還要出挑,遠遠一瞧,周身的氣度比男子還要更英武,會不會惹得公主心生不快呢?

在夜鶯心裡,哪裡會有女子樂意被人說像個男子,何況是像雲祈這等本來就生得雌雄莫辨,仙姿玉色的絕色美人。至於雲祈是男兒身這件事,夜鶯是想都沒想。

明日這件事就該天下皆知了,司荷倒沒有刻意逗弄夜鶯,她眼珠子轉悠一圈:“有沒有可能,殿下就是男子呢?”

“怎麼可能。”夜鶯眉頭一皺,半點不信司荷的話。

司荷見她不信,一時有些哭笑不得,正要繼續把話解釋清楚,雲祈一雙烏靴就停在了木門前,低沉輕啞的嗓音就幽幽傳來。

“你們二人先退下。”

隨著雲祈平緩悅耳,卻絕不是女子能發出的聲音傳入耳中,夜鶯如遭雷擊,要不是在符府時訓練有素,怕是要當場驚呼出聲。

在司荷笑看夜鶯風中淩亂時,陸知杭聽到聲響已經把臥房內的門開好,雲祈疏離淡漠的眸子在觸及陸知杭時,逐漸湧上深沉的情意。

“承修,可是乏了?”陸知杭上下打量著他身上的男裝,料想應是皇帝賜下的,既然是男兒身,再穿著女裝下去也不是件事。

“還有好些話想與你說,精神著。”雲祈挑著眉輕笑著,隱隱透著幾分曖昧。

陸知杭耳根一熱,輕咳著給他讓了個身位,知他就是嘴上說得歡,自己真要做些什麼,怕是又要一副慷慨赴死的模樣了。

原先還覺得有的是時間讓雲祈慢慢適應,他自己也還沒怎麼習慣與男子行魚水之歡,給彼此個緩衝,沒想到這麼快連光明正大親昵都不成了。

“我替你更衣?”陸知杭想了想,主動請纓。

“嗯。”雲祈斜過眼眸,刻意避開與陸知杭的視線觸碰。

夜色沉沉,屋內隻有幾根紅燭搖曳,身側是心愛之人稍顯粗重的呼吸聲,怎能不心生旖旎。

陸知杭默念了幾遍清心咒,這才伸出手替他將束著纖腰的玉帶解開,在輕輕觸及腰側時,雲祈不著痕跡地顫了一下,嘴角抿緊。

“陛下在宮中與你說了些什麼?”陸知杭察覺到他的不自然,隨口挑起話題。

他與雲祈坦白心意不過是昨夜的事,蓋著同一張被子徹夜難眠,他的承修怕是短時間內都不能克服心裡的那點障礙,當然也有可能就是害羞,但隻要雲祈不願,他也不想強求。

“考校了些學問,又問起了不少我幼時的事。”雲祈思索了會,如實答道,幽深的眸子定定地打量著陸知杭骨節分明的手,緩緩替自己褪下外袍,喉結不由自主地上下滾動了一圈。

明明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他裡邊還著了好幾件衣裳,怎地經手的人成了陸知杭,他就心猿意馬了起來。

陸知杭把他換下的衣物都擱置在一旁,牽過雲祈的手腕走到床榻邊,溫聲道:“陛下應是有意立你為儲君,你答得如何?”

“自是滴水不漏。”雲祈嘴上答著話,脊背卻是緊繃異常,躺在床榻上側過身來與陸知杭對視,頓時有些糾結起來。

明晚二人可就不能睡在一個屋簷下了,該不該今晚就行周公之禮呢?可他們昨夜才訴的情,今晚就圓房會否太急切了些,且他對洞房夜多多少少還是有些心悸的。

“那就成了。”陸知杭靜靜地端詳著雲祈的眉眼,握住他的手嘴角含笑。

雲祈側著臉,瞥了眼被陸知杭牽住的那隻手,無端地覺得有些燥熱,他遲疑了少頃,低聲道:“皇帝還問了我件事。”

“怎麼說?”陸知杭摩挲著他覆著繭子的手心,不緊不慢地問了一句。

從對方手中的繭子就能看出,雲祈以前的日子必然不好過,哪有自小養尊處優長大皇宮裡的皇子皇女手中會有繭子呢,多是細白如玉,凍著了都惹人心疼。

“他問我想住在宮裡,還是在安武街擇一處做我的王府。”雲祈垂下纖長的睫毛,遮住眼底的疲態。

陸知杭聽著雲祈驟然說起這事,眼底的詫異一閃即逝,而後方才斟酌道:“在宮中的話麵聖倒是方便些,你……與我的婚事作罷,晏國未成親的皇子皇女住在宮裡名正言順。”

若是原著裡的男主,必然是選擇留在宮中的,陸知杭心裡明白雲祈想當皇帝就得近水樓台先得月,乘勝追擊,美中不足的就是,他們往後想見麵就難了不少。

雲祈狹長的鳳眼一瞬不瞬地聽著陸知杭在那分析著,冷不丁地打斷:“我選了在陸府附近的一處宅院。”

“陸府的宅院倒也不錯……嗯?”陸知杭下意識地點頭讚同雲祈的選擇,等聽清楚他話裡的地方後明顯一愣,“陸府是?”

因為陸知杭的到來,和諧了不少劇情,原著裡的男主並未在恢複男兒身前出嫁,在太子倒台他順利走上台前,擇了綏邯殿而居,直到後來入主東宮。

雲祈瞧著他始料不及的反應,削薄的唇勾勒出一抹戲謔地笑:“自個家都不記得了?”

“怎地選了這處,不太好。”陸知杭暗自分析了會地理環境,隻覺得還不如現在的公主府來得好,更不明白雲祈為何棄了明顯是最佳選擇的綏邯殿,也不能說不明白,在他說完這句話的瞬間他就想到了緣由。

“私以為好得很。”雲祈雍容散漫,意味深長地說道。

陸知杭在理清楚雲祈選擇這處宅院的理由後,心裡不由一片滾燙,他一手輕輕撫過他的臉頰,見對方耳尖泛起了紅,打趣道:“那殿下可會翻牆?”

“不巧,本王正好深諳此道。”雲祈唇邊勾起,上揚的眉梢下鳳眼流光掠過。

陸知杭被他逗得不自覺也跟著低笑起來,一時之間把剛回府的落寞都掃了個乾淨,在雲祈的唇上輕輕落下一吻:“翻牆這事,我來吧。”

“王府戒備森嚴,陸中書身體孱弱,怕是容易被當做采花賊捉了去。”雲祈呼吸一重,輕輕癢癢的酥麻感自那處湧入四肢百骸,忍著唇上的異樣感,啞著聲道。

陸知杭原本正好笑地看著對方的青澀,誰料雲祈就說起他身體孱弱來了,他嘴角的笑意微斂,當下就抓著對方的手放在腹間:“孱弱?”

“咳咳……”雲祈臉色騰地一片燥熱,獨屬於陸知杭的清淡香味鑽入鼻尖,讓人心神微漾,曖昧得讓人窒息,他趕忙抽回手來,隻覺得手心都滾燙發麻得沒有知覺了。

“承修,怎地閉口不言了,還孱弱嗎?”陸知杭見他背過身去了,湊到耳邊追問。

雲祈被他擾得沒轍,從容矜貴的神情下是一顆悸動不已的心,嗓音喑啞:“陸中書健壯得很,醜時了還這般精神。”

雲祈透著欲色的聲音引來陸知杭的一陣低笑聲,不過時候確實不早了,礙於明日還得天未亮就上早朝,隻能訕訕作罷,猶豫了半響還是沒把人摟入懷裡。

晨光熹微方至,晏都皇宮前就熱熱鬨鬨站滿了身著官服的滿朝文武,神情皆是肅穆,不停地向宋元洲打探著什麼,奈何右相大人隻是笑而不語,故弄玄虛。

時隔多日,身子不適的皇帝總算拖著病體上朝,想必事情非同小可,昨夜宮中出了內亂,以及皇帝深夜召見宋元洲一事皆傳入了消息靈通之人的耳中。

“怎地不見喬大人?”人群中一位官員在尋了好半天,沒見到昔日關係不錯的同僚,不解地與邊上另一人詢問。

他不過是無心之問,卻沒想到在自己話音落下的瞬間,適才還言笑晏晏的百官頓時靜了下來,紛紛朝聲源處看去,目光說不出的複雜和幸災樂禍。

陸知杭眼觀鼻、鼻觀心,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姿態,反倒是宋元洲親切地走到他身邊,作揖道:“陸中書,提前道喜了。”

“右相大人這喜道早了。”陸知杭淡然一笑,回了宋元洲一禮,哪怕封賞是板上釘釘的事也不敢在塵埃落定前就辦喜宴。

周圍的官員大多是見過陸知杭的,自然清楚眼前的駙馬是近日升任的中書舍人,倒沒想到對方竟然能跟宋元洲關係匪淺,他們隻掃了一眼就把視線落在了那適才開口問喬氏的官員身上。

那人瞧著陡然變得詭異的氛圍,立刻就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沒等他想好怎麼搪塞過去,前方猛地天光大亮,緊閉著的朱紅色宮門大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