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第 174 章(1 / 2)

反派娶了男主後 秋葉墜 16878 字 4個月前

金鑾殿上的文武百官為了彧陰城之危殫精竭慮,盼著張景煥主動上諫,能說出點解決難題的高見,誰能想到萬眾矚目之下,他還不忘參陸知杭一本,怎能不讓先前心裡存著希望的百官大失所望。

不論是左相黨,還是與其不對付的黨羽,此時臉上的神色或多或少都有些氣餒,看向張景煥的目光隱隱透著不滿,在國家大事裡隻顧個人私怨,氣量未免太小了些。

而被當眾點了名的陸知杭心下頓覺得古怪,明淨如水的眼睛覷探老神在在的張景煥,頃刻間思緒百轉。

捫心自問,他從未有過見色起意,非禮過良家婦女的念頭,更遑論輕薄未遂。

唯一能扯上點關係的,不就是剛穿越來的時候劇情作祟,但那會的危機早已被陸知杭巧妙化解,除非張景煥買通了張家村所有人做偽證。

皇帝雙眼灼灼地看著氣氛略顯詭異的朝堂,心下也覺得張景煥做法不妥,連忙出聲主持大局,準備把這事先帶過,便沉聲:“倘若愛卿彈劾的事情屬實,朕必然不會偏袒,可眼下晏國危在旦夕,還請張愛卿等到彧陰城的危機解決後再上奏。”

“臣自然憂心彧陰城大疫,理論上旁的一切事務都該為彧陰城和戰事讓步,臣初時也是這般想的,可這一查就查出來了苗頭,或可解彧陰城之危。”張景煥雙手一拱,大義凜然道。

他浸淫官場多年,從一介寒門子弟爬到現在的地位,怎會不明白眼下的情況彈劾陸知杭容易引起皇帝的不滿。

何況還是這樣一件對陸知杭而言,頂多被降職,不足以致命的小事,對方可還有郡王的爵位在身,任憑他半年來怎麼小打小鬨,陸知杭正值聖寵,皇帝輕易不會取他的性命。

張楚裳早在一個月前,邊關戰事爆發的消息傳到京城來時,就偷偷瞞著丞相府裡的人參了軍,效仿幾十年前那位名動晏國的女將軍,想憑借軍功殺出一條血路來。

張景煥不知張楚裳的雄心壯誌,也不知自己身處在世界中,天意總是冥冥之中讓男、女主不期而遇,還以為是自己這半年來辦事不力,讓女兒覺得報仇無望,心灰意冷了,這才鋌而走險。

既然尋常辦法殺不了陸知杭,那就隻能兵行險招,讓他自己去一個必死無疑的地方了,眼下除了隻進不出的彧陰城,還有那處是必死之地呢。

張景煥的謀算旁人不得而知,眾人聽他這麼一說,心裡的那點不耐煩都化作了好奇,不約而同地朝他看去,等著對方作答。

“此話怎講?”皇帝探尋的目光在陸知杭和張景煥二人間來回,詢問道。

眼見皇帝被挑起了興致,陸知杭的眉頭微微蹙起,與站在前方的宋元洲匆匆對視一眼,紛紛覺得張丞相來勢洶洶,狗嘴必然吐不出象牙來,卻沒想到張景煥這往下的話卻是一番誇讚。

“臣自從知曉這樁醜事後,就調查了陸中書科舉前的樁樁事跡,這才發現,原來當年南陽縣洪澇後,被陛下特意嘉獎過的朱大人所行的法子,就是出自陸中書之手。”張景煥繪聲繪色地說著,臉上的欣賞溢於言表,看得右相黨滿頭霧水。

“左相大人這是轉性了?”

“有古怪啊……”宋元洲眉心一跳,怎麼都不信恨不得時刻迫害陸知杭的張景煥會性子一轉,直接替對方邀功來了。

就連當事人陸知杭都沒想到,當年隨手為之的事情都能被張景煥挖出來,暫且不去想對方是怎麼得知的,先是誣告自己非禮良家婦女,接著又把當年的往事扯出來說,怎麼想都不可能單純是為了替自己討賞。

“這麼說來,挽救南陽縣百姓的功勞,還有陸愛卿一份?”皇帝頗感意外地瞧了好一會兒陸知杭,萬萬沒想到對方除了日常公務辦得好,在這等時政上也有些見解。

不隻

是皇帝心生詫異,滿朝文武無不錯愕地看著陸知杭,對方頭腦聰慧無須多說,但當年南陽縣時,陸知杭才幾歲,就能隨手給出洪澇後的有效措施,說出來有些駭然。

可以說,沒有當年陸知杭寫下的措施,南陽縣的損失隻會比後來預估的要再嚴重十倍,多少災民流離失所,甚至疫病橫行,這潑天的功勞可謂是難以計數。

隻是這話從張景煥口中說出就有點不對味了,二人不對付是眾所周知的,朝臣們腦子轉悠了一圈,無需多想就明白鐵定沒好事,他們的念頭剛起,張景煥不出所料地開口了。

“自是如此,所以臣在了解完實情後,鬥膽建議陸中書將功補過,赴任彧陰城知府,欺辱婦女之事固然要罰,可眼下彧陰城的困境或許隻有陸中書親至才能解決了。”張景煥撫著長須,端得是一副好言相勸的模樣,實則暗藏的禍心誰人不知。

明麵上看著,張景煥是為了陸知杭的仕途煞費苦心,想出了個折中的法子,要是他能解彧陰城的大疫,又是一樁讓人難以企及的大功,但仔細想想,彧陰城流竄的乃是被蓋棺定論的不治之症——瘧疾,進去可不就是死路一條?

再者,從官職上來看也是明升暗貶,地方知府雖是正四品大員,但那種邊蠻荒城如何能京官相提並論,兩者差了不止一級兩級。

且張景煥提議的是讓陸知杭去赴任知府的職位,分明是讓對方遏製疫病後繼續治理彧陰城,而一旦去了彧陰城,能不能回來都得看皇帝幾時能想起你來,其中變數難以估量。

旁人猜的七七八八,陸知杭何嘗不知這裡邊的彎彎繞繞,但他的心思和在座的眾人想的都不一樣,在彆人看來避之不及的事,陸知杭乍一聽張景煥的建議,波瀾不興的眸子掀起絲絲漣漪,呼吸微微一滯。

這不就如老話說的那樣,踏破鐵鞋無覓處?

天上掉餡餅,還是敵人親自送來的大禮,怎能不讓陸知杭被砸懵,他視線環顧八方,忍了半響才忍住嘴角上揚的弧度。

不過,好事歸好事,陸知杭卻是不能容忍張景煥當著這麼多人的麵給自己潑臟水的,傳出去對他的名聲不好。

“難為張丞相了,陸中書對此可有異議?”皇帝眸光微閃,儘管內心並不覺得陸知杭能解決彧陰城的疫病,但隻要有那麼一線生機,他總要去試試。

上回派的是南陽縣的官員,不頂用,那換上親自寫下那份災後措施的陸知杭,說不準效用還大一點。

至於陸知杭的死活,那就不是皇帝需要考慮的了。

“臣有異議。”陸知杭挺秀的身影手持玉板,緩緩從文官隊列中走到金鑾殿中央,麵對著四周的側目,不卑不亢道。

陸知杭對張景煥的提議會不滿是在所有人的意料之內,左相黨就等著他提出來後,他們好逐一反駁,務必讓他成為朝堂上最適合前往彧陰城赴任的官員,至於右相黨則是個個麵露擔憂,尤其以宋元洲最甚。

“哦?不知陸卿有何異議,莫非這彧陰城的百姓還不值得陸卿施以援手?還是陸卿自覺難堪大任,無法將功折罪。”皇帝麵色一沉,語氣不善的質問。

隱含怒氣的聲音在金鑾殿內回響,聽得底下的大臣心跳如雷,鴉雀無聲。

“這陸中書偏生被張丞相抓到了把柄,眼下這節骨眼,去了彧陰城不就等於尋死嗎?”對陸知杭觀感不錯的官員皆是暗暗可惜,看著皇帝明顯病急亂投醫,鐵了心要陸知杭到彧陰城去,無奈地搖了搖頭。

耳邊官員的討論聲源源不斷地傳來,陸知杭巍然不動地立在原地,並未因皇帝的威壓而心生膽怯,他持著玉笏正色道:“非也,為救彧陰城百姓,就是刀山火海臣也願赴,晏國生我養我,如今晏國有難,又怎敢退怯。”

宋元洲明顯沒料到陸知杭會說出這麼些話來,聽著是漂

亮了,但這彧陰城可不是凡人之軀去得了的,人都沒了還要麵子作甚?他這一腔話咽在喉嚨裡,想替陸知杭把這樁倒黴事推開都不合時宜了。

“到底是年輕了,經驗不足。”宋元洲臉色有些難看,沒等右相黨想著怎麼把這事推給彆人,就聽到陸知杭繼續鏗鏘有力地說著。

“臣有異議的是左相大人彈劾之事,世人最看重名節,為大義去彧陰城自不敢推辭,可臣自問沒有做出過欺辱良久婦女的惡劣行徑,又何談戴罪立功?”

“實在是無恥!敢做不敢認,你不記得你當年還是個童生時,在張家村犯下的事?”沒等皇帝開口,張景煥倒先坐不住了,他臉色氣得漲紅,指著陸知杭的鼻子就是一頓罵。

這事乃是張楚裳親口告訴他的,張景煥怎麼會想到張楚裳告訴他的會是上一世發生過的呢?

隻是張楚裳掐頭去尾又結合這一世輕薄失敗得出的最終版本,就是陸知杭意圖不軌,最後她拚死反抗,蒙著臉逃了出來,連帶著張家村的人圍觀一事都不忘了添上。

麵對張景煥的失態,陸知杭麵不改色地朝他行了一禮,周身都縈繞著淡淡的書卷氣,溫聲道:“張丞相還請自重,這凡事都講究證據,不知丞相大人有何罪證指認?”

“說得在理,不知左相有何罪證?”宋元洲樂嗬嗬地上前附和道,既然陸知杭敢問,他就權當這事是張景煥誣告,以對方的性子這麼做,不無可能。

“這人證就是最大的罪證。”張景煥皺著眉頭端詳起一唱一和的二人,總覺得有些不對勁,但時不待我,隻好硬著頭皮道,“諸位要是不信,自可請人證上來問話。”

他當然不可能懷疑張楚裳會在這種事上欺瞞他,某種意義上,張楚裳沒有騙他,奈何上一世的事情對於他們而言,都是些沒發生過的,就是想舉證都隻能憑空捏造。

這人證還是張景煥派人到張家村尋來的,陸知杭應該想得到自己昔日的鄉親們都能在這件事上舉證,怎地還能氣定神閒,莫不是有詐?

“聞箏,朕記得你前幾年不就是在洮靖城任的學政一職,治下學子鬨出這等醜事,可有耳聞?”皇帝倒沒有偏信任何一人,他現在困擾的唯有彧陰城和邊關戰事,倘若陸知杭真有治理大疫的能力,讓人蒙冤赴任不可取。

“啟稟陛下,臣任職期間對每位學子生平履曆都詳查過,都是身世清白的人。”聞箏上前回話,平靜得仿佛公事公辦,“似張丞相口中這等傳聞倒是聽聞過。”

“……”陸知杭目光專注地看著聞箏一板一眼回話,尤其是對方說到曾聽聞過時,身旁的官員都是齊齊倒吸一口涼氣,唯有他但笑不語,並不慌張。

有了聞箏這等親身在洮靖城任職,還細致觀察過科考學子的人背書,張景煥適才的擔心直接去了大半,腰杆子都挺直了不少。

龍椅上的皇帝沒想到得了這麼個回答,他詫異過後也懶得替陸知杭開脫,正想趕緊把人打發到彧陰城去,就見聞箏還在繼續說著,顯然話還沒說完。

“起初臣也以為是個德行有虧的學子,後來又去調查了一番,方知原是陸中書早年家貧,為了替母分憂,時常在家中閉門教書,被一些個心思不純之人編排誤傳,想必張丞相也是被這些賊人蒙蔽,誤解了。”聞箏說罷,朝張景煥笑了笑,像是在傳達些什麼。

張景煥觸及聞箏幽深的眸子,眼珠子轉悠了一圈,遲疑了半響還是順著台階往下走了,訕訕道:“咳咳……還真有這可能,也是臣為了百姓一腔熱血,衝動了些,下回定查清楚了再上報。”

他找的人證哪裡有聞箏的分量,就是放在朝堂上問皇帝信哪個,比起一個市井小民,隻要沒昏了頭都知道聞箏的話更可信些,比起誣告同僚這個罪名,還不如隨口編個為民請命,錯信小人來得好。

“既然是張丞相誤會了,這戴罪立功就免了,陸中書為官不足一年,彧陰城這等難題還是要交給經驗老道的官員才是。”宋元洲見他讓步了,撫著須想把這事揭過。

“陸中書身居要職,又是晏國的從一品郡王,去彧陰城確實不妥。”底下的右相黨說道。

皇帝這會算是看出來了,宋元洲這是想借機讓陸知杭免去彧陰城,可不讓陸知杭去,滿朝文武又該派何人到彧陰城才能治理大疫,時不待人,萬萬耽擱不得。

搭上一個可有可無的郡王算什麼,在皇帝心中,這些臣子不過是為他治下的晏國添磚加瓦,讓自己百年後在史書上留濃墨重彩的一筆就足夠了。

陸知杭眺望著高居龍椅上麵色深沉難測的皇帝,一雙溫和如止水的眸子閃過諷刺,隨後垂下纖長的睫毛,正色道:“陛下,臣無罪,但臣願意到彧陰城赴任,為免城中百姓所受之苦,哪怕深陷險境都在所不惜。”

“當真!”皇帝在聽清楚這話時,身子直接就從龍椅上站了起來。

要是百官請願,他確實不好強行要一個初入官場的人去收拾這麼一大爛攤子,可皇帝心裡又實在不甘,隻因張景煥提及自己手底下的這位能臣就是當年暫緩過南陽縣災後危機的人。

除了陸知杭,他一眼望過去竟是找不到一位能堪大任,真正解決危機者,對宋元洲攪合的舉動的舉動不滿到了極點。

誰成想,不等他自己發話,陸知杭就主動請纓來了,無怪乎皇帝麵上大喜過望。

“彧陰城疫病不解,臣與城中百姓共生死。”陸知杭握緊手裡的玉笏,往日溫玉般的嗓音在金鑾殿內卻擲地有聲,聽得還在明裡暗裡爭鬥的兩黨麵麵相覷,隨即慚愧地低下頭。

“晏國有陸中書這樣忠君愛國這輩,實乃朕之幸事。”皇帝神色微微動容,有那麼瞬間撇去了對陸知杭的猜疑,可那絲欣賞僅僅過了片刻就消散了。

陸知杭在他心裡多多少少算是個隱患,哪怕他真是無辜的,雲祈這幾個月來又與對方沒有任何牽扯,皇帝還是有些不踏實。

主位上的帝王神色難辨,朝堂內的文武百官卻被陸知杭這一腔赤誠驚得久久不能回神,哪怕是張景煥都恍惚了好半響,看著那長身玉立,俊逸脫俗的陸知杭,目光逐漸複雜起來。

他原先是可以借著兩年前南陽縣一事,向皇帝推舉由陸知杭前往彧陰城治理疫病,前任知府被清算罷免,在左相黨的力推下,十有**是會讓陸知杭任彧陰城知府的。

可張景煥深思熟慮過後,又覺得陸知杭就這麼清清白白去彧陰城任職,以後死了都可以說是為了解救彧陰城而死,不管成不成,有宋元洲在那傳頌,少不得一樁美名。

親手促成險些玷汙自己女兒的人美名遠播,張景煥必然是不願意的,這才迂回地扯出戴罪立功,讓陸知杭這一趟走得不舒坦,隻是他萬萬沒想到,沒想到對方居然敢冒這麼大風險,紙迷金醉的晏都不待,有宋元洲在那說情,非要跑去人間煉獄的彧陰城。

“為了百姓,為了晏國?”

呢喃細語在金鑾殿內飄過,說不清到底是誰說的,無數道目光自身後齊齊望向陸知杭,隻覺得這看似文弱的身影,莫名蘊含著他們不曾擁有的東西,久居廟堂,竟忘了最淺顯易懂的道理。

百官們的複雜心思陸知杭多少能感受到,邊境的仗不是一時半會能打完的,彧陰城的瘟疫短時間內同樣難以根治,哪怕徹底驅散後,彧陰城內都需要有人主持大局,建設疫病後一片荒蕪的大城。

皇帝在思索後,還是依了張景煥的意,升任陸知杭為彧陰城正四品知府,明日後就由專人護送到邊境,即刻上任。

消息傳出來時,晏都的百姓還不甚明了,隻知道新封的北陵郡王要前往邊境治理瘟疫了,唯有北陵郡王府哭成了

一片淚人。

陸知杭接過皇帝親下的聖旨,特許放一天假,收拾行囊,明日好準時跟著護送的隊伍上路,因此沒在皇宮多留,剛踏入府邸就聽到斷斷續續的哭喊聲,擾得人頭腦發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