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初的名氣畢竟還有些用處,即使鐘杳已經息影三年,現在回到娛樂圈,也並非沒有人拋橄欖枝過來。
鐘杳曾經將那些遞過來的邀請粗粗瀏覽過一遍,卻發現無論是影視還是綜藝,質量性質都和三年前完全不同。要去粗取精,挑出真正值得的資源,遠比之前困難了不少。
外人總是不會比自己更了解自己的需求。鐘杳當然明白這個道理,原本也準備同公司商定過安排,就回去設法挑出些至少看的過眼的資源。
可林竹剛剛同他說的,卻顯然並不是之前所見的那些濫竽充數。
因為自己同樣曾經儘力尋找過,所以更清楚這樣的資源有多可遇不可求,更了解要把這樣的資源攥在手裡,需要下多大的力氣和苦工。
鐘杳在寬敞的大廳中站定,望向說起業務時侃侃而談的年輕經紀人,身形慢慢板正,神色越發鄭重下來。
“這些不喜歡也沒事,我們可以再去挑,看上哪個了我就去搶。”
見他嚴肅,林竹隻當他是不中意,倒也不覺氣餒,大包大攬朝鐘杳拍著胸口。
當經紀人比當粉絲容易多了,現在不用和鐘杳近距離對視,林竹心裡也有了底氣,信心滿滿挺直肩膀:“放心,還沒有我搶不下來的資源呢。”
還沒見過林竹這樣小土匪一樣的架勢,鐘杳心生好奇,正要說話,大門忽然被砰地推開。
進來的是個相貌精致的青年。
林竹抬頭看了一眼,神色忽然變了,一步躥出去,將鐘杳擋在了身後。
鄭藝。
鐘杳這三年兩耳不聞窗外事,對這些新人毫無印象。不及發問,來人也看見了兩人,精致到華麗的麵龐上浮起不搭的陰冷。
“林竹,總算攀上高枝兒了?我說你怎麼帶一個丟一個,原來是奔著這條抱大腿的路來的……”
對於經紀人來說,要麼帶一個正大火的藝人,要麼帶一個極有名氣的一路逆襲,確實是業內最快捷的立足方式。
林竹從第一天起就知道有人會拿這件事置喙,對他怎麼說自己全無興致,心裡還盤桓著那時所讀出高管的念頭。
——鄭藝的發展路線和鐘杳類似,公司顯然是要用拉踩攀比的手段。一方麵借著鐘杳的名氣帶起熱度話題,另一方麵將鄭藝地位再往上推一步,進而打開新的局麵。
自己那時候隱晦地點了一句,鄭藝現在匆匆趕過來,顯然是被會議室裡的李副總給叫來商量對策的。
林竹寸步不讓地護著鐘杳,鏡片後眸光微閃,輕易就將鄭藝腦海裡的念頭讀的七七八八。
鄭藝知道的也並不算多。
他最近正在休假,是被電話叫回的公司,聽說原本的計劃讓冒冒失失闖進來的林竹攪了,才會出言不善含怒發泄。
鄭藝是被公司力捧起來的,被推在高處久了,從不覺得這種手段有什麼見不得人。心裡沒有防備,連被林竹讀心都沒有什麼特殊的感覺。
見他也並不知道具體內容和後續應對,林竹立時興趣缺缺,撇撇嘴就要放過對方,一隻手卻輕輕扶上肩膀。
林竹下意識抬頭,鐘杳已經繞過他,站到鄭藝麵前。
鄭藝臉色忽然變了變,本能生出警惕,向後退開半步。
鐘杳神色淡下來時氣勢就極懾人,幾乎不需要額外再如何施壓,鄭藝已經覺得心頭發虛,原本的譏諷也再說不出口。
娛樂圈講究按資排輩,鐘杳出道的早,輩分高的可怕。鄭藝不願同他生出衝突,轉身就要快步走開,鐘杳卻微微俯身,轉向一旁的林竹。
“小——鮮肉?”
鐘杳對這個詞掌握得還不熟悉,吐字時甚至有些猶疑,卻沒有刻意壓低聲音。
鄭藝聽得清清楚楚,眼角也不禁狠狠抽了抽。
林竹眨眨眼睛,被這種說小話的奇異氛圍影響,也忍不住和鐘杳一起嘀嘀咕咕:“叫鄭藝,火了半年。資源很好,複製您當初的路線,演了《成雙行》和《紅豆》,最近要接《滄浪》男一……”
鐘杳:“筍,我在國外也看電視。”
想了想,又補充:“評分85以上的我都看過。”
他還是頭一次叫得這樣親近熱絡,身體又因為說小話貼得稍近,身上冰雪鬆木的清冷氣息透過薄薄衣料,把林竹裹了個嚴實。
林竹身形一繃,瞬間從頭滾燙到腳,頭腦再度失去清醒,混混沌沌順著他的話頭解釋:“現在誰看電視啊,您都落伍了——這幾部都是網劇,保人不保戲,評分沒上7的……”
現在的資源好壞不能靠評分來決定,隻要有能大火的潛質,再爛的片也算是a級資源。
網劇同樣能出精品,可鄭藝的這幾部卻都是為了捧人,無一不是老梗泛濫劇本蒼白,以至於能拿得出手的代表作都沒有——這才是公司急於要用鐘杳來替他墊腳鋪路的真正原因。
這些事都是眾人心照不宣的,現在聽他一句戳破,鄭藝壓不住怒氣,上前厲聲:“林竹!你什麼意思——”
“小鄭啊,你好。”
鐘杳單手隔開他,原本鎮住他的鋒銳氣勢煙消雲散,朝他充滿了老乾部氣息地爽朗一笑,拍拍林竹肩膀。
“這是我的經紀人,你們既然認識,也不用叫老師那麼客氣,叫林哥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