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藝的臉色扭曲起來。
他敢直言譏諷林竹,卻不敢就在大庭廣眾之下頂撞鐘杳——尤其是對方主動擺出這種接見後輩的架勢之後。
兩人的咖位不在一個比較級,鐘杳十八歲出道,到現在十二年,演過的正劇、大熒幕無數,火遍全國人儘可知的角色手拉手能繞鄭藝兩圈。
哪怕他真要開口教訓,鄭藝也隻能低頭聽著。
圈子裡最講究輩分,圈外也在乎這個。即使鐘杳現在徒有名氣沒什麼粉絲,隻要一旦一頂“不尊重前輩”的帽子砸下來,對他現在的路線和人設都會是致命的打擊。
他們現在在公司的大廳,來采訪祁誌的記者都在外麵堵著。萬一他激怒了鐘杳,叫對方含怒拂袖走人,說不定轉頭就能登上第二天的頭條。
哪怕有公司幫忙出麵,影響也無疑是相當惡劣的。
鄭藝焦灼抬頭,想要借故離開,電梯卻偏偏剛上到了十層,還沒有要下來的意思。
鐘杳的神色十足爽朗,右手搭在林竹肩上,左手背在身後。要是再加個保溫杯,活脫脫一副老乾部下鄉慰問的平易近人。
想裝沒看見都不行。
祁誌在外麵拖拖拉拉,也不知道是采訪新戲還是寫生平自傳,記者依然堵門堵得水泄不通。
鄭藝一口氣憋在胸口,眼底閃爍幾次,終於咬牙低頭:“鐘老師……”
他試圖蒙混過關,抬頭要走,準備同麵前看上去爽朗親切的前輩隨口道個歉借故離開,卻正迎上深黑瞳底清醒而銳利的鋒芒。
鄭藝心口一寒,本能退開兩步。
鐘杳依然望著他,眼裡不見半分笑意。
鄭藝臉上漲紅,牙根幾乎咬碎,終於悶聲憋出兩個字:“……林哥。”
他叫得又短又輕,幾乎是在嘴裡咕噥一聲就算叫過。熬到電梯到達開門,腳下再不停留,匆匆繞過兩人進了轎廂,反手用力砸上關門的按鈕。
電梯裡傳來沉悶的摔砸響聲。
……
鐘杳收回目光。
浮於表麵的爽朗淳樸頃刻散去,鐘杳低頭,看看依然睜大了眼睛全身石化的林竹,歸於清冷的瞳底卻又漸漸聚起星點笑意。
“抱歉,我擅作主張。”
重新和林竹稍許拉開距離,鐘杳稍一沉吟,還是決定開口解釋,指了指被他藏到屁股口袋裡的手機:“你哥哥一直在給你發消息。”
因為遠離了對方身體而解除封印的林竹原地複活,倏地回過神,幾乎是蹦起來摸過手機,匆匆翻了翻頁麵。
他今天是從林氏集團總公司直接過來的。
從公司過來,所以穿的是西服。
還是渾身口袋除了裝飾幾乎什麼都裝不下那種修身高訂。
手機藏在口袋裡根本遮不住,歪歪斜斜露出大半個屏幕——屏幕到現在還在高頻亮起,一條接一條的消息堅持不懈地湧進來,
又失去了弟弟的林總裁依然在做最後的努力。
大哥哥哥哥哥:小竹,大哥錯了,大哥不叫你筍了。
大哥哥哥哥哥:大哥給你買棒棒糖。
大哥哥哥哥哥:真知棒,買一桶。
大哥哥哥哥哥:加一份鐘杳寫真等身海報。
大哥哥哥哥哥:上次你要的鐘杳抱枕,明天做好,讓人給你送到床上。
……
林竹寒毛豎立,啪地按滅屏幕。察覺到鐘杳全然並沒有要侵犯他個人隱私的意思,正抱著手臂向外觀測著另一枚小鮮肉,終於稍稍鬆了口氣。
他把手機這樣插在口袋裡,衝出去擋在鐘杳麵前的時候幾乎暴露無遺,當然不能怪鐘杳看他的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