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林竹正打著哈欠,連忙把最後半根巧克力棒吞下去,禮節性客套:“衛叔,我不是專業的——”
“不用,衛導,我自己也能演。”
話音未落,鄭藝卻已冷聲開口,眼裡分明挑釁:“模擬對象表現是學校裡的必修課,跟行外人對戲太影響狀態。如果覺得效果不好,勞駕鐘影帝跟我互相對戲,我也沒意見……”
“——我這就去。”
林竹話鋒堪堪一轉,也不繞遠,抄起劇本單手一撐,靈巧躍過了橫七豎八堆放的道具。
鄭藝目光瞬間鋒利起來,冷冷投在他身上。
林竹像是全然無所察覺,朝他咧開嘴一笑,露出一口整齊的小白牙
還想和鐘杳對戲!
他都沒和鐘杳對過戲!
原本一心想要追著鐘杳進娛樂圈的林家小少爺是因為那一次的緋聞事件,才打定了主意要當鐘杳的經紀人的。
林竹摩拳擦掌,動力轉眼滿溢,整個人都從食困的昏沉懈怠裡清醒過來。
自從見了對方就沒有過好事,鄭藝看他就覺滿腔火氣,幾乎就要當場發作,被經紀人一臉惶急連比帶畫著提醒,餘光掃過衛戈平,才堪堪把脾氣壓了下來。
一個經紀人而已,會演什麼戲。
鄭藝並不警惕他,眯了眯眼睛平複情緒,重新找準狀態,等著林竹開始說台詞。
林竹翻了幾下劇本,隨手撂在一旁,低頭慢條斯理解開襯衫袖扣:“展先生……”
在他開口時,鄭藝眼底就迅速劃過一絲詫異,眼尾不自覺跳了跳。
林竹語氣隨意,動作也仿佛尋常,眸光卻分明雪亮,一身矜傲的清貴氣隨著動作鮮明透出來。
他確實不是專業的,可也並不能算是行外人。
從小就被扔在片場上摸爬滾打當群演,林竹真正開始接觸鏡頭的時候,鄭藝說不定還在念小學——後來林竹就成了鐘杳的粉絲,勤勤懇懇追了十來年的星,原本是滿心計劃著追著鐘杳進娛樂圈的。
雖然大學念的不是表演方向,家裡的表演專業老師卻一連請了三個。加上小時候的童子功,真論專業功底,林竹不及鐘杳,卻不會比鄭藝弱上多少。
何況他還有外掛。
“我看上了這兒的東西。”
不緊不慢念出台詞,林竹歪著頭一笑,琥珀色的眼睛落在燈光下,像隻準備捕獵的貓:“你給不給?”
他其實沒怎麼仔細看過劇本,但和衛戈平對視的那一眼,已經把導演對這段戲的理解期許完完整整地重現在了腦海裡。
一部劇能不能成功,不光與演員有關,和導演的審美執教水平也有著極明顯的關係。
衛戈平之所以脾氣大,就是因為他的審美是業內頂尖的,執教水平卻實在叫人不敢恭維,演員做不到他心裡的語氣狀態,就會被暴躁的導演按著一頓狠罵。
這種導演就要配極有悟性的演員,全靠玄學互相交流感應,所以川影選人也向來慎之又慎。
林竹卻全然不受這一項的限製。
三秒內能讀出來的東西有限,應付這一小段試鏡卻綽綽有餘。
林竹心安理得地嚇唬人,朝鄭藝揚起下頜,精準地契合進了自己目前正客串著的角色。
鄭藝目光縮緊,錯愕地看著他,被那雙眼睛裡的光芒一懾,竟然沒能立刻對上台詞。
兩秒一過,副導演的聲音毫不留情響起:“卡!”
鄭藝猛然驚醒,匆忙轉頭:“等一下!我還沒說台詞,剛剛開始的太突然了,我沒反應過來——”
“被一個經紀人壓得出不來戲,你還想怎麼反應?”
衛戈平隻對著真有角色的發火,根本不對這種犯不著生氣的多加關注,隨手擺了兩下:“出去吧,想跟前輩好好學就在邊上坐著,多動腦少動嘴。現在這些年輕演員,一個個脾氣大的……”
鄭藝站在原地,臉上青一陣白一陣,咬緊牙根站著不動。
經紀人匆忙上來扯他,要帶他出去,鄭藝卻腳上生根似的定在門口,目光死死釘在鐘杳身上。
鐘杳挑眉,朝衛戈平稍一傾身,起身繞過道具,走到仍立在場中的林竹麵前。
他一站起來,氣勢就已和鄭藝先前演得徹底不同。
今天隻是出個便門,鐘杳身上是普通的休閒裝,既沒化妝也沒造型,卻顯出分明行雲流水的儒雅氣度,從容穿過人群,朝林竹緩步走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