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弟弟不能回家的電話通知的時候,林鬆還在總裁辦公室裡勤勤懇懇地加班。
“在劇組……今晚就跟組……”
不知道跑去了哪個荒郊野外的劇組,電話裡的信號不好,林竹的聲音也時斷時續,幸而聽起來依然元氣十足:“哥你放心!自己多休息,多吃點好的!”
林總裁不放心,坐立不安來回踱步:“什麼劇組?還是衛導的那個嗎?還在跑外景?吃得住的好不好?忙不忙?還用不用投資砸錢?多少錢能讓你自己住一頂帳篷——”
“不用不用,轉內場戲了,衛導錢多的沒處花。”
林竹被按在衛戈平背後負責指導出牌,拿肩膀夾著手機,抱著一大包薯片邊嚼邊說話:“還沒開始忙,今晚就是談合同,我在這兒配合衛叔工作呢……”
衛戈平哈哈大笑:“杠上開花!胡了!”
林竹:“……”
林鬆:“……”
林鬆:“小竹你發個坐標大哥這就去接你你在原地不要動不要和陌生人說話——”
“不用不用,大哥放心我很好。沒丟,沒迷路,手機正拿在手裡和你打電話,沒被人綁架,十二點之前一定上床睡覺。”
林竹一氣嗬成報了平安,及時在大哥發動人追查自己位置之前掛斷了電話,長長呼了口氣。
手機嗡嗡震動,轉戰微信的林鬆轉眼分享了一長串出門在外的安全須知,滿滿占了一整個手機屏。
林竹配合,一條接一條認認真真看完,趁著洗牌的功夫,低頭給大哥敲著三百字的讀後感。
明亮的燈光被人影遮去大半。
林竹追著光側身,眼看要探出沙發,忽然覺出不對,放下手機咻地抬頭。
一隻手力道緩和地按上肩膀,鐘杳在他身旁坐下,把手中的一杯熱牛奶遞在他手裡,一起看著衛導如狼似虎地稀裡嘩啦摸牌:“你哥很關心你。”
鐘杳剛簡單洗了個澡,整個人似乎都被熱氣蒸騰得柔和了一點兒。
精乾的短發還帶著微微潮氣,毛巾隨意搭在頸間,白日裡鋒銳冷淡的精英氣息像是被加了層柔光濾鏡,幾乎像是忽然模糊了三年的時光。
林竹眨眨眼睛,稍一晃神才笑起來:“我小時候跑丟過,我哥十年怕井繩,隻要我離開他的視線,就覺得我一定是被外星人綁架了。”
“跑丟過?”
鐘杳一怔,正要再細問,林竹卻已經撲到了衛戈平身邊,眼疾手快把他要出幺雞的手按住:“衛叔,出那個三餅——不不不,我給您摸,您坐在這裡不要動!”
俊秀活潑的男孩子擠在人群裡,熱熱鬨鬨地張羅著,眉眼生動得能溢出光來。
鐘杳慢慢放鬆身體,靠進據說有按摩功能的真皮沙發裡。
之前的那一場對戲裡,鄭藝之所以會被林竹的戲壓住,其實不僅僅是在兩人的演技和靈氣上的差距。
那一整場戲的定位都是十裡洋場的名流豪門——金玉裡長大,錦繡中包裹著的富貴子弟。一點一滴的差距藏在極細微的細節裡,光看鄭藝演得其實找不出問題,但和真被家裡人精心寵著長大的小少爺兩下一較,差距立顯。
鄭藝情商有限,專業素質卻畢竟還有,在察覺到這一點之後,自然信心不足難以為繼。
他又想起林竹的手
什麼樣的經曆才能叫那雙手上留下那些傷痕,這些事又和林竹口中輕描淡寫的“跑丟過”有沒有關係?
“四條!對,下一個出幺雞——好好,摸這個!”
林竹在人群裡運籌帷幄,又往四下掃了一圈,信心滿滿起身:“好了,衛叔,下麵您自己隨便玩,輸了我繞片場跑十圈!”
他在劇組跑了個把月,眼力價比一般的片場老油條還強,手腳靈快聰明懂事,脾氣又好,工作人員沒有不喜歡他的。
聽他放話,人群立刻熱鬨起來。有人和他打趣開玩笑,有人拍桌子打賭,衛戈平的笑聲最響亮得意。
麻將原本就是用來放鬆的,整個劇組在高壓下頂著烈日連拍了兩個月外景,眼看轉了內場為主,能稍稍鬆一口氣,都圖一個高興刺激。
除了事業心強的衛大導演,沒人會真把輸贏放在心上。
偏偏導演的麻將水平還一塌糊塗。
眼力還毒,一眼就能看出眾人是真打假打,是不是故意哄著他讓他贏。
整個主創團隊被導演折磨得心力交瘁,好不容易把能幫導演贏麻將的小祖宗盼回來,從副導演到場務都由衷鬆了口氣。
一屋子的喧鬨熱烈,鐘杳靜靜望了一陣,眼底也染上些溫度,迎上勝利歸來的經紀人,朝他笑了笑。
這樣的鐘杳顯得格外柔和,林竹也拋開了緊張,興衝衝坐回他身邊:“您不無聊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