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竹用力點點頭,抬手和他擊了個掌,泛白的唇角止都止不住地翹起來,一頭鑽回鐘杳懷裡。
早清楚了經紀人一高興就喜歡抱著人亂鑽的習慣,鐘杳笑著任他在懷裡翻來覆去地折騰,手臂把人牢牢箍在胸口,低了頭正要說話,門口刷卡聲忽然嘀地一響。
兩人微怔,下意識直身看過去。
“鐘老師!您還好嗎?”
企劃在外麵敲了半天門都沒人回應,滿心害怕兩個人一塊兒煤氣中毒,捏著備用房卡一把推開門,急惶惶衝了進來:“林老師剛給公關發了好幾個紅包,嚇得公關滿地亂爬,偏偏然後就沒音了——”
企劃:“……”
鐘杳的領口敞開了兩顆扣子,被扯得有點兒歪,衣擺也撩起了一塊。
林竹正在往沙發裡鑽,可剛才那一眼也看出眼睛鼻尖都泛著紅,手腕上還綁著不知道什麼東西。
企劃:“嚶。”
鐘杳輕輕咳嗽一聲,把熟透的經紀人往身後藏了藏。
企劃僵硬邁步,按著進門的路線一步步原路退出去,在門外把門小心翼翼關上了。
聽著外麵咚咚響起的沉悶聲音,鐘杳才意識到自己剛才大概是把敲門聲當成了裝修砸摟,啞然揉了揉額角,把林竹從背後挖出來:“是我沒留意……沒事的,都是自家團隊,不會出去亂說。”
林竹不懂衣服亂了有什麼不對,也不擔心企劃跑出去亂說,隻是一心覺得自己在彆人麵前掉眼淚丟人,抬手用力揉了揉眼睛,甕聲解釋:“哥,我平時不這麼愛哭的……”
鐘杳笑笑,點頭:“我知道。”
林竹臉上還燙,撐身想多解釋兩句,被鐘杳圈回懷間,拍拍後背:“人這一輩子要掉的眼淚是有數的,都掉完了,後麵的日子就隻剩下高興了。”
林竹聽得微訝,睜大眼睛抬頭:“真的嗎?”
“真的。”鐘杳傳播封建迷信而不自知,含笑點頭,“像你這種,一看就是小時候沒掉過眼淚,都攢到現在了。”
林竹:“!!”
林竹剛被鐘杳從死胡同裡領出來,現在聽他說得居然還一點兒不差,飛快坐直抬頭:“真的!”
鐘杳挑挑眉峰,看著眼睛裡快要冒小星星的經紀人,拿出畢生的演技沉穩下來,一下下揉他的頭發:“眼淚排毒,心裡的事積得多了,就得排解。像我們專門做演員的,可以借著演戲發泄一下,發泄出來就好了。你不演戲,就得在平時找機會……”
林竹滿心信他,被鐘杳三言兩語忽悠得頻頻點頭。
鐘杳徹底放心了,笑著低頭又親了親他,起身收拾東西:“走吧,回家。這兒留點必須用的東西就行了,估計也不會上這兒來住了……”
林竹要起身跟著收拾,卻被鐘杳輕輕按回了沙發裡。
“我收拾,你多歇一會兒。”
鐘杳揉他腦袋:“昨晚就下雨了,手腕疼了沒有?現在還難不難受?”
他的動作利落,根本不給林竹幫忙的機會。林竹跟了一圈沒找到空擋,隻好消停下來,老老實實坐回去:“昨晚疼來著,睡著就沒感覺了,現在好多了……”
鐘杳稍稍放心,點了點頭,夾起最後一個小籠包塞進他嘴裡,把鍋碗洗乾淨。
鐘杳身上確實有不少演戲落下的傷,治療得及時,其實沒落下多少毛病。少數幾處重些的傷卻還是會在陰天下雨難受,有時候嚴重起來,動作戲都得延後再拍。
林竹的傷沒好好養過,說著輕巧,也不知道要比他難熬多少。
年紀這麼小就一身的傷病,必須得好好調理才行。鐘杳記下了這件事,準備回頭聯係國內幾位老牌打星的隨身醫生問問情況,把最後幾件行李收拾好,拎著行李箱和林竹一起出了門。
到了酒店,時間已近中午。
林竹被鐘杳盯著睡午覺睡出了習慣,趴在床上眼皮就往下墜。鐘杳也樂得讓他休息,把人往被窩裡裹了裹:“困了就睡會兒,下午有沒有什麼想玩兒的?這兒我熟,悶的話我帶你出去繞繞,晚上再去對劇本就來得及……”
林竹湊在他身邊,微微仰頭:“哥,你陪我躺一會兒行嗎?”
鐘杳微怔,一笑:“等我一下。”
酒店的設施比劇組那邊的確好出不少,空調開得足,一點兒濕冷都感覺不出。
鐘杳隨手換了衣服,跟林竹一塊兒躺下去,展臂把人圈進了懷裡,隔著被子輕輕拍著背:“睡不著?”
林竹在被子裡折騰兩下,分出一半被窩,把鐘杳一塊兒裹進去,蹭到他肩頭:“哥,有些事我不是想瞞你,是不知道怎麼說……”
“咱不是說好了不著急的嗎?”
鐘杳一笑,輕輕抵上他額頭:“我是想了解你過去的事……可我想了解,是因為我想知道,我怎麼才能再對你更好一點兒。”
鐘杳神色認真“要是因為我想知道這些事,反而害得你不高興,就一點兒都不值得了。”
林竹眼眶一熱:“現在都夠好的了……”
鐘杳噙了笑,揉揉他頭發:“這才哪兒到哪兒啊,你知足了,我還不知足呢。”
鐘杳聲音輕緩:“我頭一次喜歡一個人,你得負責,得好好的讓我喜歡才行。”
頭一次聽說這樣負責的,林竹忍不住彎彎嘴角,靜了一會兒,又忽然換了個問題:“哥,你那些朋友……就是寫檢查的,後來跟你和好了嗎?”
鐘杳啞然:“應該是和好了,就是每次見我都脾氣不小。”
猜到林竹估計已經跟他們有了交集,鐘杳難得的有點兒後悔,反省:“當時年輕氣盛,處理事情偏激了,其實寫二百字檢查就夠了的。”
林竹:“……”
林竹忍不住在他懷間悶頭笑了出來,真心實意歎氣:“應該讓人給那幾位老師備份禮的。”
“不給。”鐘杳毫不留情,“我都躲出國了,犯得著打越洋電話來訓我?一個個也真舍得,沒戲拍太閒了……”
頭一回見鐘杳這麼真實地賭氣,林竹越發忍不住,在他懷裡放肆笑了一陣,才終於滿足地長長舒了口氣,揉揉笑出眼淚的眼睛:“那我就放心了……”
鐘杳低頭,看著經紀人泛紅的眼眶,輕輕揉了揉他的頭發。
林竹蹭蹭他的掌心:“有些事我能說出來了。哥,我一點點兒告訴你,你彆嫌我慢,彆著急……你什麼時候要是不想聽了,跟我說一聲,我就不說了,我還能跟原來一樣的,千萬彆煩我……”
鐘杳胸口狠狠一疼,點頭:“好。”
林竹閉上眼睛,輕輕攥了攥拳。
被鐘杳按摩過的手腕已經舒服了不少,那道疤硌在手心,像是還留著鐘杳撫上來的溫度,熱熱地在心口落定。
現在已經和以前不一樣了……一切都過去了,他能感覺到溫度,也能做出回應了。
林竹沉默一陣,輕輕開口:“我……有一次跑片場,威亞脫扣,安全繩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