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1 / 2)

直到被鐘杳牽著去做檢查,林竹都還忍不住一個勁兒地猜測, 領帶究竟還能派上什麼彆的用場。

要是真能派上用場……

管他還能不能讀心呢!

林竹邊走邊激動, 攥著鐘杳的手走得雄赳赳氣昂昂, 早把眼前一片黑嚇不嚇人的事拋在了腦後。

隱約察覺經紀人身上又出現了小土匪的架勢, 鐘杳眉峰微挑, 稍稍低頭望了一眼,瞳底不禁泛起淡淡笑意。

“哥,農場好玩嗎?”

林竹一興奮就停不下話頭,想起鐘杳剛說的計劃,忍不住滿心期待:“都養了什麼?有沒有好吃的?用不用自己種地……”

左右開拍之前這段時間也沒什麼安排, 他們不歇氣地連軸轉了半年多, 歇一兩個月也不會有什麼大礙。

林竹不想回家過年,也不想回家過生日,偏偏節目組還要跟拍一個月,本來就愁怎麼安排。

現在忽然有了地方去, 還是鐘杳家的農場,林竹立刻來了興致, 一心想要去騎著大花豬跑一圈。

鐘杳失笑,扶著他坐在等候間裡,揉揉腦袋:“是片半機械的農場,我父母退休之後沒事做,在那兒試著開的。好吃的有不少, 但是動物不太多……”

鐘杳耐心跟他介紹,林竹仔細聽著, 心跳忽然有點兒快。

林竹張了張嘴,不自覺地坐直身體,雙手規規矩矩放在腿上:“叔——叔叔阿姨也在啊……”

林竹腦海中飛快浮現出自己曾經的腦補。

根正苗紅,高門大戶,兒子娶媳婦必須門當戶對十裡紅妝,給堂上二老敬茶,敬不好不準進家門……

林竹越想越覺得自己剛跟人打過架的造型不太合適。

“在,不過——”

鐘杳隨口應著,正要說下去,目光落在忽然乖巧緊張的經紀人身上,挑挑眉,眼底隱約忍俊。

仗著林竹現在看不著沒法抗議,鐘杳故意逗他,含笑俯身:“怎麼了?”

林竹手都有點不知道往哪兒放,肩背挺直雙腿並攏,清清嗓子:“我這樣——這樣是不是不太乖?要不我們再養養,養好一點兒再去,我都沒準備禮物,我——”

他說得磕磕巴巴,臉上也不由泛起點兒淡淡緋色。

鐘杳望著他,眼底笑意漸淡,胸口忽然疼了疼。

鐘杳還記得林竹第一次來自己家,拖著仿佛離家出走的碩大行李,剛進自家家門的時候。

年輕的經紀人頭一回熄了氣勢,小尾巴似的在身後寸步不離地墜著,小心翼翼的,進門還要特意拿禮物……

乖得讓人心軟得不行,

鐘杳當時還不清楚林竹為什麼會那麼緊張,知道後來隱約了解細情,才知道“家”這件事對林竹究竟有著什麼意義。

鐘杳不舍得再逗他,揉了揉林竹已經泛紅的耳朵,聲音柔和:“隻是回家見爸爸媽媽,什麼都不用準備的。”

林竹被他這句話一燙,砰地坐直:“那怎麼行!”

直到要見爸媽才忽然意識到了讀心的寶貴,林竹緊張得不行,先前信心滿滿的剖白早拋在了腦後,忍不住就想摘眼罩,看看能力究竟被影響到了沒有。

這時候見光依然會產生刺激,鐘杳及時攏住他的手,像是猜到了經紀人心裡的念頭,把人輕輕攏進懷間,

“我父母很喜歡你。”

鐘杳攏著他,慢慢順撫著經紀人緊繃的脊背:“非常喜歡,除了大概實在不想再聽我‘千篇一律並且詞彙匱乏的讚揚’之外,他們經常會和我要你的照片,還會催我帶你回去看看……”

林竹埋在鐘杳懷裡,愕然抬頭,心跳飛快。

林竹咽咽唾沫,小心翼翼:“叔叔,叔叔阿姨已經——”

鐘杳點點頭,想起他還看不見,抬手攏上經紀人柔軟的發尾,輕輕揉了兩下:“知道了。之前拍戲的時候,我實在沒什麼事可做……”

兩個人有時差的那段時間,鐘杳沒有經紀人陪著,整個劇組又已經再找不出能陪他聊天的場務,鐘杳一個人沒戲拍的時候,確實十分無所事事。

十分無所事事的鐘杳,忍不住和家裡出了個櫃。

鐘家獨立精神極強,教育方式和林竹的家庭完全不同,對子女始終采取放養政策。鐘母主攻文史研究,鐘父長於文物修複,常年在海外進行國內流失文物的回收,三個子女除了鐘杳留在國內演戲,剩下的都和娛樂圈毫不沾邊,各自都有自己的正事要忙。

一家人如果沒有必要,向來絕不輕易聯係。

格外開放的家庭環境讓父母兄妹對鐘杳性向沒什麼意見,隻是對對方的忽然逢春格外囉嗦一度感到極為困擾。

礙於血緣的情麵,鐘杳沒有被立刻拉黑,持之以恒地賣了半個多月的安利,也成功讓一家人漸漸開始對這個可愛到和家裡畫風迥異的小家夥產生了興趣。

一點兒也沒想到鐘杳會無聊到跑去和家裡出櫃,林竹被一個接一個措手不及的消息震得渾渾噩噩,趴在鐘杳胳膊上,小聲確認:“所以……我不用跪著哭,不用偷偷在閣樓打地鋪,也不用在大雨裡一邊跑一邊讓叔叔阿姨相信我們是真愛的?”

鐘杳:“……”

有必要讓公關再去整肅一遍論壇風氣了。

清楚所謂父母對於林竹是什麼樣的存在,鐘杳收收手臂,耐心低頭,溫聲同他確認:“真的,我父母早就知道你了,特彆喜歡你,一直催著我帶你回家呢。”

林竹呼吸有點兒急促,順著鐘杳的力道伏進熟悉的懷間,眼底水汽一點點沁出來。

林竹張了張嘴,聲音微啞:“哥你——你仔細跟我說說,叔叔阿姨喜歡我什麼?我一定努力保持,我會做好的……用再乖一點嗎?用不用多幫忙乾活?我肯定聽話……”

鐘杳心底驀地一酸,輕聲打斷:“他們——和我一樣。”

林竹微怔。

鐘杳笑了笑,輕輕揭開林竹的眼罩,替他把水汽細致地一點點拭淨:“什麼都喜歡……”

鐘杳低頭,聲音柔和:“非常喜歡。”

林竹難以置信地仰起臉,胸口輕微起伏。

他的唇瓣忽然被輕輕一碰,下意識張開嘴,舌尖忽然跟著微微一甜。

“還得多吃點兒糖。”

鐘杳的食指屈起,跟著在他唇上一印:“跟我回家……好嗎?”

林竹含著糖,唇角慢慢翹起來,用力點了點頭。

*

檢查結果出來,兩個人都沒受什麼嚴重的傷。林竹承擔了大部分混混的攻擊,身上青了幾塊,也都沒有大礙,隻要養幾天淤血就能消退。

鐘杳的心終於放下來,領著林竹出了醫院。

兩人才踏出醫院,就忽然被蜂擁上來的媒體一股腦圍了個結實。

街頭鬥毆,兩個打十個,中國人,功夫,本地警方執法不力。

這些關鍵詞已經足夠讓本地媒體興奮,鐘杳的身份還沒被公開出來,就已經招來了不少的趕來爭取第一手資料的記者。

擔心林竹不小心再受什麼傷,鐘杳不敢硬闖,隻能儘量簡潔地回應了一串問題,好不容易在攝製組的接應下突出重圍,上了等在門外的車。

消息不可能攔得住,美國媒體的照片一登出來,國內網絡就跟著炸了鍋。

攝製組抱著記錄兩人甜蜜片段的念頭打開了鏡頭,恰巧把那一段驚心動魄的街頭鬥毆全錄了下來。和鐘杳溝通之後及時放上了微博,轉眼點擊量就破了百萬。

“鐘老師到美國的第一條海外新聞,居然是社會版的……”

公關忍不住感慨,輕車熟路地控製著輿論事態,一邊關心因公受傷的經紀人:“林老師怎麼樣?傷得重嗎?”

林竹坐在地毯上,摸索著疊衣服:“不重,不過暫時應該顧不上你們了。”

好不容易弄清楚了語音引導怎麼操控手機,趁著鐘杳在樓下和攝製組協商的功夫,林竹忙裡偷閒,聯係上了國內的團隊。

醫生說至少要修養一周時間不能高強度用眼,對工作效率的影響不是一點兒半點兒。林竹試著用語音讀了幾條回複,就被機械音棒讀的一片“啊啊啊啊啊啊啊怎麼回事”鬨心得關了微博。

近期沒什麼需要忙的事,放個假也影響不大。

林竹索性徹底放權,把應對國內的工作交給了一路跟來的核心團隊:“靠你們了,我跟鐘老師回家度個假,最近沒事可以不經常找我……”

公關也看到了照片,知道林竹眼睛受了傷,難得體貼地答應下來:“放心吧,快過年了,狗仔都懶得作妖了,出不了什麼事,我們盯著就行。”

林竹把新的羊毛襪整整齊齊卷成一團,裝進整理袋裡,沒說話。

公關疑惑:“林老師?還有什麼事嗎?”

“就完了?”

林竹忍不住:“你不問一下我跟鐘老師回哪個家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