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騙子(2 / 2)

點滴瓶掛在一邊,針頭已經被拔.出來了……為什麼要拔.出來?她還受著傷。

她的手背上已經被注射了太多的針孔,沒有空餘的地方,夏洛克隻好把針管插.進她的手腕靜脈上。

血很快溢了出來。

她已經死了很久。

蜿蜒在白皙手腕上的血跡是暗紅的,就像褪了色的大馬士革玫瑰花汁。

夏洛克卻像沒有看見一樣俯下身,把頭貼在她胸前。

他聽了一會兒心跳,站起來,為她做了幾次心臟複蘇,然後又俯下身聽了一會兒,從一邊護士還沒來得及收起來的推車上拿出一支腎上腺素,熟練地裝進針管,整支打進了她的心臟。

沒有任何作用。

她依然悄無聲息。

她睡的太沉了,他於是又裝了一支。

就這麼反反複複,路德維希的心臟被連續打入了四支腎上腺素,遠遠超過正常人施救時該用的劑量。

……

你為什麼不醒過來?

他的路德維希小姐膽大妄為,自以為是,比他更缺乏對伴侶定義的理解。

等她醒過來,他就要用鎖鏈把她鎖在貝克街。

他早就該把她鎖起來了。

以免她總是把他踹到一邊,獨自跑去一些莫名其妙的地方。

然後……永遠不回來。

……

“夠了,夏洛克,她已經死了,她在隧道裡就已經窒息了……可為了安撫你,全法國最好的醫生們整整搶救了三個小時的死人。”

麥克羅夫特大步走進來,一把奪過他手上第五支腎上腺素,同時單手牢牢控製住他力道精準的攻擊。

很快蘇格蘭場的人走進來,再度把他的手鎖上了……這回用的是更加堅固的鐐.銬。

“你最好保持住清醒,夏洛克,因為受傷的你沒有任何資本反抗我,失去理智就更不可能。”

麥克羅夫特站在他麵前,整理了一下自己淩亂了的袖口,而安西婭已經拿著備用的黑色長雨傘站在他身後。

“我們現在送她回貝克街,回你們的家,我給你兩個小時的時間接受她已經死亡的現實並走出來,否則……”

他接過雨傘,於是他又成了大英政府麥克羅夫特:

“否則,我不介意直接把她送入火葬場。”

……

這句話多麼熟悉。

熟悉得就像利刃一樣殘虐著他的內心。

仿佛就在不久之前,就在她經曆生離死彆的傷痛時,他也是以這種不容置喙的語氣對她說——

“明天早上八點以前,他必須接受焚燒,否則你就可以永遠看見他了——以我實驗室裡標本的形式。”

她當時,是否也是在心中懷著巨大的痛苦,手指發抖,緊握成拳……卻還要在壓抑的平靜中運送屍體,安排葬禮?

……

自己當時說話的神態和語氣,與麥克羅夫特此刻轉身的背影重疊在一起。

□□,冷漠,無動於衷。

她痛苦的時候不會有他的擁抱,她哭泣的時候不會有他的安慰。

她是不是知道這一點,所以在他麵前才從不軟弱,從不索求?

——看看他都做了些什麼。

在她還活著的時候,在她還能感受到他的溫度和擁抱的時候,他到底,對她做了一些什麼?

……

夏洛克的手被人緊緊地鉗製著,腿上纏著的紗布又被重新裂開的傷口染紅。

他這一生,從未如此狼狽和無力過。

卻也從未如此清醒過。

他曾經是一個瞎子,如今才開始看清真相。

英國,貝克街221b。

他們可敬的房東郝德森太太已經從希臘回來了,但是當她滿懷喜悅地打開門,想要和她出租客人裡唯一的女性路德維希小姐分享她新學會的希臘小點心時,迎接的卻是一具屍體。

或者,是兩具。

其中一具,不過是在行走罷了。

麥克羅夫特親自為夏洛克端來了一杯咖啡——當然不是他自己煮的,女助手安西婭煮好了端到他手上,他再紆尊降貴地端到夏洛克手上。

“看在你受到重挫的份上,要不要來一局遊戲棋放鬆心情?”

夏洛克瞥了麥克羅夫特一眼:

“你很閒?”

“我很忙,十分鐘後我就要走。”

麥克羅夫特悠閒地坐在他對麵,先喝了一口:

“所以我隻是表達我想安慰你的心情,顯然你已經收到了……於是安慰結束。”

夏洛克:“……”

他黑色的雨傘一直放在手邊:

“很高興接受了現實,你打算什麼時候舉行葬禮?需要我參加嗎?”

“如果你打算參加一個粉紅色的葬禮的話。”

夏洛克接過咖啡,並沒有提葬禮的準確日期:

“比起在她的葬禮上看到你,我更希望你能把你的身軀從我眼前徹底搬走……它正在日益膨脹,我的眼睛就要裝不下了。”

“……看到你恢複了牙尖嘴利,我才相信你真的恢複了理智。”

麥克羅夫特舉起自己手裡的咖啡,做了一個cheers的動作:

“死者是帶不走活人的溫度的……為了你的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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