冤冤相報(中)(1 / 2)

老太爺的生前畫像掛在靈座上,靈座前設香爐、香合,擺酒果祭品。空棺材置於靈堂中央,大房二房披麻戴孝跪在兩旁哭。

老太爺實屬命不好,一生白擔了瓷內司之職,朝堂上吃不開,鑒瓷上沒造詣,性格怪癖與人不善。而周內司服喪在家,朝堂上大勢已去,也沒人過來巴結。大房是不指望喪禮熱鬨了,倒是跟程家一流的朝官,斷斷續續的都在吊唁,多是看祁家的麵子,二少夫人懷著身子還不忘出來還禮,好不得意。

周內司身為喪主,不能說話也派不上用場,偶爾過來咳嗽幾聲,然後一副咳的快憋過去的模樣,回書房裡養病去了。

擔子全部撂在筠娘子身上,他是事不關己,筠娘子幾次想尋他商量時,都找不到他的人。筠娘子每每忙到半夜回房,麵對冰冷的床榻,連垂淚的力氣都沒了。

第三日大殮一早,一乾侍衛簇擁著一頂轎子而來,侍衛刀一亮,一太監掀了轎簾,蟒袍玉帶的明黃身影優雅下來。

太監尖著嗓子道,“大殿下前來吊唁,閒雜人等

回避。”

大皇子的旗幡儀仗一個不落,威儀的倒像是前來巡視的帝王。筠娘子正在靈堂上添香,遠遠的看見路邊的下人成鳥獸散,嗤笑,哪有吊唁如此盛裝的,怕是來者不善。

筠娘子揮手讓哭喪的下人們都下去,“老祖宗就是傷心過度,也該來現個身,大房二房的主子們都彆縮在屋裡了,我向來隻知讀書懈怠人三天打魚兩天曬網,進了周家才知道,連哭個喪都這般,一個二個等著治罪罷!”

很快兩房人聞聲過來,跪在地上哭天搶地,太夫人拄著老太爺生前的手杖,兩鬢添白,無聲淚下。

濟濟一堂就要給大皇子行禮,大皇子擺手道,“本殿下感念周老內司當年風采,這才不請自來,爾等勿需多禮。”

二日小斂,遺體會被抬到一旁小斂的床上,待三日大殮時,嚴格繁複的大殮儀式,由子孫一起給抬到棺材裡,釘棺安葬,三天之內死者大殮入棺,便可再生。

大殮要擇吉時,筠娘子已經籌劃好表麵功夫的做法,孰料…大皇子來的真是太不巧了!

張公公給大皇子搬了椅子,大皇子落座,挑眉看

了一眼筠娘子,“一品誥命真是能乾呐。”

一身孝服的筠娘子更顯嬌弱,不用梨花帶雨,隻需低頭拿帕子擦下眼睛,便是傷心過度的模樣。

筠娘子哽咽道,“大殿下謬讚了,這是為人媳婦的本分。”

大皇子又道,“看來是本殿下來晚了!這都趕上大殮時辰了,本殿下就隨諸位送周老內司一程罷!”

筠娘子下意識的四顧一下,依然不見周內司,手心都是冷汗,回道,“大殿下來的不巧…”已經大殮入棺了,這後半句還來不及說。

二少夫人快嘴道,“臣婦替周家謝過大殿下,有皇家貴氣在,老太爺再生定是富貴綿長。”

大皇子的手指敲著椅子,漫不經心道,“本殿下怎麼沒看見小斂床?周老內司去哪兒了?”

跪在地上的大老爺和大夫人俱是抖了一下,筠娘子硬著頭皮道,“老太爺在泉音寺超度,因著要擇吉宅給老太爺下葬,不能三日入棺下葬,為不影響老太爺的往生之路,特在泉音寺做法事呢。”

大皇子輕笑,“一品誥命真是孝順呐。”

筠娘子斂眉,“我既任主婦,責無旁貸,老太爺的喪禮關乎周家子孫福澤,我丁點不敢怠慢。”

是禍躲不過,筠娘子已經從太夫人、大老爺和大

夫人身上,隱約猜了出來。

老太爺僅帶幾個下人去泉音寺修身養性,屍身沒回來,下人也都沒有回來…這頭就辦起喪來!

頂多也就無故失蹤…而大老爺為何一口咬定要辦喪事,這事被有心人追究起來,也就是喪主和主婦丟了屍身、辦事不力!周內司身為喪主隻是擔個名分,大房人自然把全責都丟給她,汙她大不孝要休妻…可是休了她,對大房有什麼好處?

除非,根本就不止是丟了屍身這麼簡單的事!

大皇子站了起身,金邊蟒紋隨著他的走動都跟著鮮活猙獰起來,踱的人心惶惶,大皇子愉悅道,“今日本殿下既然來了,哪能死不見屍就走了?行了,擺駕去泉音寺!”

太夫人哭的快背過氣去,大夫人麵如土色,渾身直顫,大老爺哆嗦道,“今下時疫,寺裡晦氣重,大殿下不可…”

大皇子甩袖,“本殿下心意已決,走!”

太夫人拄著手杖的手都軟了,整個人撲通一聲暈倒在了地上。

就在此時,大皇子的旗幡儀仗後麵,走出了一個人,頷首鏗鏘道,“臣有一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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