冤冤相報(中)(2 / 2)

“程參政,難道也想攔著本殿下吊唁老臣麼?”

蓄著八字胡的程琦臉上已有滄桑之色,身著二品從省服,低頭鎖眉,腳步沉穩,城府取代了當年的意氣。

程琦已經在大皇子身後看了筠娘子許久。女要俏,一身孝,果真不假。

一看到筠娘子,就看到她砸碎母親眼睛、掐其脖頸、周司輔捅其心肺的那一幕,殺母之仇,不共戴天。

他見著她愈發娉婷的身姿,念頭裡一閃而過的是,她被壓在他身下,任他淩、辱,沒有尊嚴,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模樣。

數月來他夜夜噩夢,被驚醒時心口被掐住了一般,他看見自己親手喂養了一條毒蛇,毒蛇纏住了母親,吐著紅信子,將母親一口一口的吞了下去…然後這條毒蛇變成了筠娘子的臉!

他要殺了毒蛇替母報仇麼?不!死算什麼?他要跟這條毒蛇一並墜入地獄!

程琦抬起臉,看了一眼筠娘子,如同沒有情緒的傀儡,進言道,“臣可是知道,皇上得的是心病呢。疫患大損國庫,國庫沒錢買瓷進宮,今年秋的美瓷鑒舉想都彆想,而瓷稅占國庫三分之一,靠瓷為營生的百姓拿什麼過活?民心動搖,後果不堪設想!”

實則是崇慶帝一心要在退位前造就前無古人的盛世,死後流芳百世,洪水疫患為他博得了美名,可是他不能想象一國在他手上衰敗…他是守成帝王,勤政幾十年,卻在垂危之際,功虧一簣!他豈會甘心?

大皇子饒有興致道,“哦?不愧是父皇的跟前紅人,程參政難道有什麼法子不成?”

程琦也不賣關子,“臣雖與禹州程家斷絕了關係,也換不了臣身上的商人血,家父能做到禹州首富,生財之道無人可敵,不瞞殿下說,臣可是耳濡目染了不少…周內司能點石成金,臣能空手生錢,有了錢,定叫皇上心病痊愈!有了此等功績,殿下還愁皇儲之位麼?”

大皇子眼睛一亮,“既是這樣,周家這頭…”

程琦冷笑,“周內司死期將至,周家大廈將傾,不值一提!臣此生一大憾事,苦無良方,一物易一物…”

“哦?”

“殿下明鑒,臣與宋筠娘青梅竹馬,臣在宋筠娘麵前起過誓言,必官至一品,將其風風光光的娶回家去!縱是宋筠娘已為他人、妻,臣不曾有過二念,懇請殿下成全!”

這兩人一唱一和,大老爺大夫人是明白了,合著

周家的禍事,禍根就在宋筠娘這個晦氣人頭上!

嗬…想要一品誥命,有本事你拿去便是,作甚牽連周家?

“荒唐!一品誥命,豈是你能肖想的?夫死守節,這個道理還需要本殿下告訴你麼?”大皇子佯怒。

“臣自是不叫大殿下為難,臣要的是,”程琦手指筠娘子,“要的是這個人,她可以不是宋筠娘,不是一品誥命。”

大皇子婆娑著手上的玉扳指,笑道,“就是本殿下準了,就不知周家、周內司可舍得了?”

二少夫人挑釁的看向筠娘子,端了端發髻,利索道,“程參政都說了要的不是一品誥命,周家又豈會舍不得?”

原來都在這裡等著她呢!

筠娘子的刀子眼射向動搖的大老爺和大夫人,沒有他們預想中的恐懼,不鹹不淡道,“大殿下與程參政來時,我就在想,有這般儀仗來吊唁的麼,合著二位是來唱戲的呀!大殿下舌燦蓮花,程參政口出狂言,皇上要是屬意殿下,用得著殿下這麼紆尊降貴來周家欺詐麼?我再想想,二位這是故意來我周家離間我大房二房的罷。”

“我給老太爺主持喪禮,身為主婦都不著急,勞

累大殿下跟程參政的一份苦心了!”筠娘子點到為止,輕慢的把雙手塞進袖中,施施然的要離開。

大老爺大夫人心思活泛開了!

不到萬不得已,他們自然不會把筠娘子交了出去!既然有了退路,還有什麼可著急了?

反觀程琦,臉上連暴躁的痕跡都沒有,扯出笑意道,“大殿下,此事不著急,貓捉老鼠的遊戲,最大的妙處不在結果,而在於老鼠自投羅網!”

嗬,到時候,他還會給周家選擇的機會麼?

筠娘子剛要跨過門檻,三日不見的周內司正迎麵過來,身後路邊竹竿挑起的白幔隨風飛起。筠娘子隻覺這三日便是經年而過,雙眼浮上一層熱氣,他都聽見了?

“內司…”筠娘子就要提裙跨過去。

隻見遠遠的一個妖嬈身影,一邊跑著一邊喊著,“內司大人…等等奴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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