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遙瞟一眼,“夜明珠我那裡都堆不下了,不要。”
“老奴既敢獻給您,必然不隻是夜明珠。”胡劍雄微微一笑,“雌雄二珠,交相輝映,方圓百裡之內,稍一遠離便會自行靠攏,您說奇不奇?”
穆遙便接在手中,“這都是高澄家裡的?”
“是,小武侯家底著實豐厚。”
穆遙一哂,“高澄不過丘林氏一條狗,能有多大家底?崖州王府呢?丘林清這麼著緊齊聿,竟沒什麼寶貝?”
“那還真的沒有。”胡劍雄道,“這王府除了修得彆致,金珠玉翠古董字畫一件不見,說起來也挺奇怪的。”
穆遙一指屋角一個形製彆致的紅漆木盒,“那是什麼?”
“都是書信字紙兒,還來不及清點,老奴恐怕有什麼要緊文書,就都堆在那裡。”
穆遙點頭,“去吧,鐵騎營一有消息,無論多晚,速速報我。走了小武侯和崖州王,咱們這一次大勝便說不上齊全。”
“郡主放心。”胡劍雄應了,又道,“王府後頭有活石砌的浴房湯池,老奴已經布置了,投了舒緩的藥材,郡主好生泡一回,解解乏。”便合上門去了。
活石是南朝玢州特產,傳言中這種石頭能浮於水麵,用這種石頭做的池子,水入其中自成活水,在池中泡浴,活血化瘀延年益壽,功效非凡。
這東西在南朝也不是尋常人能見的,居然在這大漠荒原裡見到。看來齊聿在北塞的日子,比傳言中過得還要風光得多。
穆遙又隨意開了幾個匣子,果然都是些尋常珠玉,雖然貴重,並沒有什麼與眾不同。很快失了興致,回到房中去除甲胄湯池洗浴。
崖州這一戰穆遙籌備數月,嘔心瀝血,如今一舉城破,繃了許久的一根弦鬆懈下來。湯池子裡泡了不足一盞茶工夫便睡得昏天黑地。
一夢三千裡。
那一年——
小郡主跟隨穆王爺上朝,朱紅一身上品服冠,明豔俏麗如枝頭第一束春花,笑盈盈向上道,“稟聖上,狀元郎才學風姿俱是一品,阿遙甚是喜歡,欲聘為婿。”
寶座上的李姓皇帝哈哈大笑,“阿遙不愧是穆家女兒,好不颯爽!”轉臉向立在階下穿著朱紅官服玉樹一般秀美的青年道,“狀元郎意下如何?”
青年抬頭,“臣無意娶妻。”
皇帝沉下臉來,“這是什麼話?”
小郡主滿腔熱忱被人兜頭潑一盆冷水,尚不及插話,金殿上青年的聲音冷似堅冰,堅若頑石,“臣與穆小郡主無緣,婚姻之事,絕無可能。”
……
一聲尖厲的嘯叫擊碎夢境,中京城大殿如霧飄散。
穆遙一驚便醒了,耳邊“呀——呀——”長鳴聲不斷,應當是有夜行的鴉群經過。
居然又夢到那年禦前求親的事,真是……晦氣。穆遙匆匆洗了,換一身寬大的紗裙,披一件大氅出門。
此時夜深,冷夜月明。
門廊外守衛見自家郡主出來,一拱到地行禮。穆遙看他一眼,“鐵騎營有消息傳來嗎?”
“稟將軍,尚無。”
此時離崖州城破已經差不多一日一夜,北塞遍地戈壁,遼闊蒼茫,一旦走遠,便是泥牛入海——再無消息傳來,齊聿應當已與崖州城中親貴逃回王庭了。
穆遙擺手,“我這不用值夜,去吧。”
一句話打發了從人,便往庭中蒲團上盤膝坐下,幕天席地入定修煉。穆遙師從北海一門,講究的是天地自然為養,隻要是旁人睡覺養息時,她便入定練功,越是在天地遼闊滄海月明地方,越是事半功倍。
此時沃野萬裡,千裡月明,正是練功的最佳時機。
穆遙入定剛剛不過半盞茶工夫,耳聽隱約的剝啄之聲,初時以為夜歸的野貓踩出的碎響,誰知道那剝啄之聲竟然綿延不絕。穆遙睜眼,收了指間訣,頓時四下悄寂。
發聲處應當在極其隱蔽的遠處,隻有運起功訣時才能聽見半分。
穆遙按住腰間劍柄,一邊運功追尋聲音來處,一邊輕手輕腳尋摸過去。
堪堪走出丈餘遠,那聲音忽然便斷了。穆遙立在原地等了許久,在她幾乎就要確認這隻是夜行動物經過的動靜時,一聲破碎而鮮明的哽咽透入耳中——
是人。
作者有話要說:明天九點《井下的男人》。
小眾愛好,業餘作者,糧荒自割腿肉,能獲得喜愛當然再好不過,不喜歡咱們江湖再見,不要罵我,Pead Lov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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