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020(1 / 2)

0020還手串惜弱生迷惑,贈缸鐘撞忌惹疑心

時近立夏,秋鴻殿東暖閣裡卻籠起了火盆,暖融融地,烘久了就覺得熱。黛玉坐在床上,大半個身子都靠在身後的猩紅大迎枕上。叫猩紅的緞子一襯,顯得臉越發白了。

“縣主,這是懷薑糖膏,最能祛風活血,補血養氣。”蘭陵端著雲盤進來,拿著勺子要服侍她吃:“熱騰騰地吃一碗下去,再睡一覺,縣主就好了。”

黛玉整個人都蔫蔫的,又疼又冷,懶懶地不想動。就著蘭陵的手吃了半碗,到底覺得甜膩,要水漱口。一時又覺疲累,想窩進暖和香綿的衾被裡歇息。

蘭陵掃了眼桌子上的青玉透雕山水人物圖香筒,想來是裡頭的安息香起了作用,才讓黛玉這樣疲懶,什麼事都顧不得了,隻想著睡覺。

服侍黛玉睡下,放下床帳和帳幔,蘭陵引著小宮女悄悄地退出來,隻留下蘭柳一個守在門口。

皇帝在明間裡坐著,把拇指上的扳指拔下來,來回拋擲著把玩。見蘭陵出來就停下動作,仍把扳指套回去。

“皇上,縣主睡下了。”

真正聽到這句話,心裡像是放下了一塊千斤巨石。其實將才太醫來瞧過,說這是姑娘家常有的病症,疼也隻是一兩日,並沒什麼方子能治,彆受凍受累,熬過去就是了。若真疼得厲害,可煎一碗懷薑糖膏來吃。話裡明明白白,這是小病,甚至算不上病症。

可皇帝回想起她在絳雪軒裡倏然慘白的麵容,卻總覺得心像是被一隻瞧不見的手攥住了。

這是什麼滋味,他從前不知道,從沒體會過。

皇帝神色不明,蘭陵低著頭,大氣不敢出一聲。他沒說話,忽然站起來。蘭陵以為他要回養心殿去了,才要鬆口氣,忽見他的腳步往東暖閣方向去。蘭陵嚇了一跳,眼見著皇帝進了東暖閣,也不敢開口。

慌不擇路下,隻能拉住李順祥:“公公!縣主睡著,皇上這會子進去不……不……”

李順祥輕飄飄睨她一眼:“不什麼?舌頭捋直了說話!”

“不大好罷?”到底把這話擠了出來,蘭陵瞧著李順祥,眼裡透出驚疑不定。“縣主是

姑娘家……”

就算皇上是九五之尊,天下百姓都是他的子民,到底他也是個大男人。直不籠統往姑娘房裡去,若傳出去了,還讓黛玉做人不做?

“蘭陵,我瞧你是傻了!”李順祥點著她的腦門,點出了恨鐵不成鋼的氣勢。“平日裡瞧著挺機靈的丫頭,怎麼到了這事上頭就成了木頭。什麼不好?哪裡不好?依我看這簡直就是好得不得了!”

皇帝心思深,大半精力都放在前朝。後宮兩個娘娘就跟擺設似的,逢年過節拿出來溜一圈就足了。太上皇和東太後著急,太皇太後也著急。有個小公主頂什麼事,宮裡就得子嗣多,這才有福澤。

幾位主子急也沒用,皇帝就是不開竅。他是手掌天下的皇帝,誰還能逼他納妃子娶皇後?這會子總算有了點開竅的意思,照李順祥說,進寢殿算什麼。皇帝若來了興致,就此幸了她,趁著還新鮮,指不定還能占個六妃的位置。

早先被遣到秋鴻殿服侍黛玉,蘭陵也想過這個。可是一日光景服侍下來,卻又有些不確定了。哪有心裡裝著她,卻劈頭蓋臉排揎她的道理?

“公公……我見皇上……像是沒這意思……”皇帝若動了心思,何必把她困在秋鴻殿裡。偌大的六宮,封妃後哪裡不能待,何必苦巴巴地塞到壽康宮的配殿裡。

朽木不可雕,底下奴才都是這樣,難怪做主子的這些年也不見開竅。李順祥舔著後槽牙笑:“陵姑娘,你到底是大姑娘,不知道男人的心思。六宮有什麼好,離養心殿十萬八千裡……”

壽康宮的配殿又有什麼不好,千般不足,一樣就能補齊。架不住離養心殿近啊。出了養心門右拐,沒幾步路就是秋鴻殿。

奴才們心裡想什麼,皇帝不知道,也沒心思理會。蘭柳見他過來時的表情和蘭陵一樣,極詫異極吃驚。但一樣沒出聲,輕手輕腳把菱花門推開,好讓皇帝進門。

皇帝沒停頓,甚至沒想過這樣做不好,徑直邁步進去。蘭柳心裡打鼓,不知道是要開著門,還是悄悄把門關上。她正猶豫不決,菱花門卻已經合上了。

蘭柳一愣,東暖閣裡沒人,那這門……她猛地收回目光和思緒,斂眉肅目地低下頭守門。裡頭發生了

什麼,她一點不想知道,也不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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