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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歸瀾要服侍主子,哪能隨隨便便出來。”

“那姑姑……”

芝祺道:“我如今跟著林家大姑娘,她叫皇上冊了皇後。你姐姐知道你的事之後急得不得了,隻能去求老祖宗。老祖宗想著娘娘在外頭,又是正經定下的皇後,辦這事更順當些,便交給娘娘料理。”

“姐姐……”歸霽心如刀絞,簡直像是揉了一把黃連在嘴裡,苦得肝腸寸斷。想到從前太皇太後對她的期許和好處,眼淚便止不住地滾下來,一時間麵如水洗。“是我對不住老祖宗,哪還有什麼臉求她老人家護佑。”

她性子伶俐,相貌又是壽康宮一眾女官裡最好的。是以老祖宗很喜歡她,原先還想著讓她去服侍合睿王做個侍妾。未料她目光短淺,跟著從揚州回京城,坐了回林家的船,倒把合睿王心尖子上的人得罪得乾淨。合睿王是何等愛憎分明的人物,饒是太皇太後想保她也不能。當上差的女官,雖說還是奴才,但論起尊貴嬌養來,哪怕是尋常人家的小姐也多有不及。這麼多年養出來的嬌貴體麵,這麼來一下就全完了。

“彆哭了。”芝祺被她哭得心下不忍,但眼下還是得先辦正事。“娘娘還在外頭等著,你那個死鬼男人的事咱們都知道了。娘娘囑咐我問你,是想繼續和他過,還是想和離。但凡你開口,娘娘都能替你了結。哪怕是那些債務,隻要他肯回頭,念著你服侍老祖宗的好處,自然也都替他還了。”

黛玉可沒想著替歸霽做決定,是去是留都得看她自己的意思。她若還是對杜老三抱有希望,隻要他肯承諾從此洗心革麵,無論是賭債和情債,替他了結了也不是難事。

“娘娘……林姑娘?”見芝祺點頭說是,歸霽越發哭得不能自已。“我這樣的人,哪裡配讓娘娘為我費心。”

如今黛玉為她出手理事,她當日卻為嫉妒和猖狂給林玦沒臉,還給林玦使絆子。當日心比天高,再沒想過自己會有這一日。今日和昨日對照著看,實在令歸霽無地自容。

“娘娘不為你,不過是孝敬老祖宗罷了。如今你要怎麼,都一一地說清楚罷。娘娘還有事,不能在這裡久留。”芝祺原本應當就說到此處的,可她終究念著兩人原本相熟,於心難忍,添了句:“我的意思,還是與他和離罷。”

見歸霽一味地流淚不說話,芝祺也知道她是真愧疚、真傷心。指了指一旁的孔婆子:“娘娘也是這意思,怕你會心軟,一時不能決斷,還特意叫我把人帶來。這個就是前車之鑒,是叫她丈夫賣了換銀子使的,隻為一口薄棺材,就把發妻給送出去了。聽說賣了她之後,銀子有多的,她丈夫就又娶了房新婦。可見男人的心一旦狠起來,仁義道德全顧不上了。指望他們發善心回頭是岸,實在比登天還難。”

這世上都說,浪子回頭金不換。但也得他的頭是朝著你回才是。

“姑姑說得是,我也想著和離……”歸霽不住地抹眼淚,露出一雙帶著恨意的眼。她既恨杜老三,又不明白,為什麼婚前好好的一個人,忽然就變樣子了。從前那些溫聲細語都沒了,知道他被暗娼纏上後,歸霽夜間甚至不敢安睡,就怕好好睡著,忽剌巴兒被他扼死。

她捂著唇,饒是喉嚨都啞得沒聲了,也發出了一道讓人心肝顫的哭聲。

“快彆哭了,正坐小月子,若落下病根可是一輩子的事。”芝祺忙替她拍背順氣,見桌上有茶壺,便命孔婆子倒茶來。

孔婆子卻道:“我才剛就想倒,提起來輕得很,一滴水都沒有。”上頭還有層灰,天知道多久沒用過了。

芝祺連連地歎氣:“你這過得是什麼日子!”又命孔婆子:“去把車上的茶壺提來,再叫蔡婆子把杜老三壓過來。請外頭的錦衣衛進來,不必多,兩個就成,立在門外,若杜老三有不肯依從的,就拉著他去見裡正。”

這些日子歸霽過得擔驚受怕,身上的傲氣早就沒了。哪怕芝祺如此氣定神閒,她心裡也沒來由地後怕,倚在芝祺懷裡,戰戰兢兢地說:“他如今就是個混不吝,隻怕見了裡正也不肯依。”

“不肯依?”正巧蔡婆子壓著人進門,推得杜老三踉蹌了好幾步才站穩。她彈了彈衣袖上的灰,很有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架勢。“好言好語不肯依,那就隻能壓著去見官了。告他苛虐發妻、強逼良家婦為暗娼、欠債不還,樁樁件件的事加起來,也夠他吃兩年牢飯的了。”

大慶朝可不是幾百年前的大頌朝,沒有發妻不能告丈夫的說法。虐待妻室也是重罪,不過少有人能鼓起勇氣去告官,想著忍讓退步的不在少數。

杜老三聽得心裡發怵,這會子他倒知道歸霽是他媳婦了,踉蹌著上前:“歸霽,你可是我媳婦!咱們兩才是一家子,夫妻間哪有不拌嘴吵架的。他們就這麼大喇喇上門來,誰知道不是把你騙取換銀子!”

“呸!”蔡婆子沒讓他接近大炕,在挨著邊沿的時候就把人壓下了。“你是什麼東西,兩麵三刀的醃臢玩意!叫你簽和離書就老老實實簽,說再多話也沒人聽你的。”

杜老三哪裡肯聽,被壓著跪在地上還不忘用言語誅心:“歸霽!媳婦!我待你的好你都忘了?那些日子你病了,是誰背著你雨天裡上醫館?我前些日子傷了你的心,原也不過說兩句狠話誆你。哪個男人上趕著找帽子戴?你是我媳婦,難道我還能真賣了你不成?你叫他們把我放了,彆提什麼勞什子和離書!咱們忘了那些事,從此安生過日子。難道非要家破人亡,你就滿意了?”

歸霽淚流不止,望著他滿眼失望:“當初我見到你的時候,你稍有些胖,但有一顆誠心,你說你……”她喉嚨乾啞,說了這兩句話就止不住乾咳起來。

孔婆子正從外頭提茶壺進來,芝祺忙接過倒了一盞,送到歸霽唇邊。歸霽如逢甘霖,一氣兒吃了兩盞。

“還要麽?”

歸霽搖頭說足了,緩了緩,方與杜老三接著說:“你說你有兩個姐姐,嫁得都不算好,有個弟弟,為了全家的生計,打小就被賣了換錢。你想努力掙銀子,好讓他們過得好些。”她閉了眼躺在芝祺身上,唯有淚長流。“後來你真賺了些銀子,心卻變了。當日我對你尚存期盼,可孩子沒了……那一刻我才知道,原來有些人是能站著死去的。杜老三還活著,可是從前待我好的丈夫卻死了。我知道你心尖上的人如今成了那個暗娼,我不擋你的路,簽了和離書,咱們好聚好散罷。”

作者有話要說:  人一旦沾了賭|博、喝|酒、吸|毒、嫖|娼這幾樣東西,就變得不像是人了。不僅男人,女人其實也是一樣的。我見過太多因為賭|博家破人亡的例子了,所以對此深惡痛絕。

另外,有讀者問歸霽看上杜老三什麼了。其實杜老三一開始是待她很不錯,她也是被愛過的。隻是後來他迷上了賭博和嫖|娼,所以愛意忽然就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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