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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樓之六宮無妃 陸千金 15338 字 8個月前

“慶章郡主生得月貌花容,又是那樣善解人意的性子,這倒也不算太難。”黛玉是把這件事放在心上的,前兒皇帝和她說了,她就命人把京裡沒定下親事的青年才俊翻出來,一一地想過了。“景田侯有個嫡孫,單名一個良字的,今年十九了,前頭定過兩個姑娘,都一並沒了,如今是五城兵馬。我看了眼畫像,生得倒是一副劍眉星目。另有一個是繕國公家的嫡孫,叫石光珠。他太太和我沾親,我得叫一聲姨母。今年十七了,和郡主是同歲。我見過一回,隻是略文弱些。”

一般人家的姑娘都是十五六的時候就定下親事,再過兩年成婚,就正是好時候。慶章郡主十七歲,實則已經大了些。這時候再找年齡合適的郎君,就有些遲了。這兩個是黛玉精挑細剪出來的,其他要不就年紀太小,尚未長成,年紀合適的如衛若蘭之流,都已經定下婚事了,隻等著行大禮。

皇帝對景田侯這個兒子有些印象,至於石光珠,腦海裡實在找不出關於這人的痕跡。但既然和黛玉沾親帶故,今日她又提起了,那見一見也無妨。

等回了九洲清晏,用過晚膳,趁著黛玉去沐浴更衣的工夫,皇帝叫來奚世樾問話:“明日早間賽龍舟,請五城兵馬司的裘良和繕國公嫡孫一並進來。”

他也好瞧瞧是什麼模樣。

端午節當日,黛玉一早就醒了。正是梳洗更衣的時候,薰玉就往承恩堂來了。兩姊妹坐在圓桌上一並用早膳,頭一樣上來的卻是一壺酒。

小喜子接過酒壺,替黛玉和薰玉都倒了一盞,朗聲道:“恭請皇後娘娘用雄黃酒。”

薰玉便笑道:“我知道了,這和外頭是一樣的,到了端午節都得喝雄黃酒。隻是大清早吃酒傷胃,怎麼這會子就端上來?”

黛玉也覺得好奇,在林家的時候總是一邊用飯一邊吃的酒,宮裡竟得這麼吃麽?

“回二小姐話,這是內廷的規矩。”小喜子捧著酒杯分彆送到兩人跟前:“大清早起來,用過雄黃酒,這才算是祛毒辟邪,端午節也就這麼開始了。”

薰玉似懂非懂地點點頭,依言接過酒吃了。黛玉不愛吃雄黃酒,總覺得有股奇奇怪怪的味道,是以酒一入口,眉頭就皺了起來。

一杯酒吃完,趕快命人送茶來漱口。

“皇上也這麼吃?”她好容易緩過來,第一想的是皇帝脾胃向來不好,若吃絮了,隻怕要難受。

“回娘娘話,皇上不用雄黃酒。”一顆心尚未放回腹中,小喜子緊跟著就說:“皇上用的是菖蒲酒。”

薰玉聽了直咋舌:“那酒藥味更重,比雄黃酒更難吃些。做皇帝得吃這麼難吃的東西,也實在是辛苦。”

黛玉深以為然。

大慶宮闈上下對待端午節都極其鄭重其事,除了插菖蒲、放艾葉之外,甭管哪個宮,都得換上新鮮的時令瓜果。如葡萄、茯苓、枇杷、桑葚之類的額外多,擺在高幾上顏色既好看,氣味聞著又清香。

這一日極忙碌,皇帝領著王公內臣在福海看賽龍舟,黛玉則領著眾誥命王妃,由太皇太後打頭,一起聽節令戲。

節令戲是最沒意思的,頂多就占個祥和熱鬨,實則沒多少看頭。薰玉和慶章郡主一左一右坐在黛玉身後,薰玉不愛看戲,瞧瞧打量了慶章郡主一眼,她倒緊盯著戲台,像是看得很入神。

黛玉轉頭見她眼睛滴溜溜地轉,心不知道飄到哪裡去了,瞬間就明白過來了,她這是閒得發慌坐不住了。黛玉朝她搖了搖頭,招手命她附耳過來,小聲說:“這戲無趣,左右也隻唱一會子。你若坐不住,就往外去散散,用膳的時候就回來。等這裡散了,我領你去澡身浴德,到了那時候,就是內廷裡賽龍舟了,那才好玩呢。”

薰玉到底是小孩性子,這會子心已經飄到龍舟上去了,哪還坐得住。當下起身往外來,哪怕是立在橋上看看風景也好。

等薰玉去了,黛玉方問底下人:“賈府的二夫人可進來了,若在就請過來說兩句話。”

霽雪道:“進來了,奴婢這就去請。”

太皇太後聽見動靜瞧了眼,知道那是黛玉舅母,想說說話原是尋常事,當下收了目光,並無二話。

一時霽雪引著王夫人過來,見了黛玉便要叩頭行禮。黛玉見她麵色憔悴,身形瘦弱,原想命蠲,但想到叫她來的本意,便沒開口,任由她跪了,方明霽雪扶起來。

等王夫人站了,也沒叫坐,隻任她低低地躬著腰身回話。

黛玉雖在問她話,眼睛卻瞧著戲台,很漫不經心的模樣,倒像是戲有多好看似的。

“近來家裡都好?老太太好?”

對著昔日的外甥女這麼彎腰弓背地回話,王夫人真說不清心底是什麼滋味,嘴上還得是恭恭敬敬的:“回娘娘話,家裡都好,老太太前些時候病了一場,眼下緩過來了,就都好了。”

黛玉頷首道:“我備了些西洋來的人參,與咱們這裡的人參不一樣,是溫補之藥,帶回去給老太太吃正好。霽雪,等這裡散了,你去拿來給舅太太帶回家去。”

“叩謝娘娘隆恩。”王夫人自然千恩萬謝,不在話下。

等說了這茬話,黛玉忽然不開口了,像是看戲入迷了,盯著戲台好半天沒回神。過了好一時才收回目光,以帕掩唇輕咳一聲,又問:“兩位二-奶奶都好?”

她自然問的是璉二-奶奶鳳姐和寶二-奶奶綏蘊。

王夫人心裡一撞,算是明白過來,今日這一回是為了什麼。她也才想起來,上官綏蘊和寶玉的婚事原是內廷賜婚。多好的姻緣,偏寶玉要走死胡同,就這麼撇下家裡,舍下眾人去了。

王夫人心裡有無儘的感慨無限的遺憾,眼下都凝成了後怕。她答得頗有些戰戰兢兢:“鳳哥和綏蘊都好,勞娘娘費心記掛著。綏蘊才得了身子,眼下正在家裡養著,家中諸事,仍有鳳哥管著。”

她自然是想過等寶玉成婚了,就叫寶玉的奶奶慢慢上手,把管家的活接過來。可沒料到寶玉這樣不成器,連帶著扶綏蘊也沒底氣。

賈府誰管家,黛玉是全不在意的。聽到綏蘊好,她也就放心了。好歹是內廷賜婚,總不能就這麼把姑娘給葬送了。

黛玉道:“過陣子等胎坐穩了,就進園子來,我倒想和她說說話。她有了身子這是喜事……”半點不提寶玉離家的事,隻說綏蘊和孩子:“我預備了一對玉鐲,過會子也一齊帶回去,就說她為賈府添喜增子,這是我賞她的。另有一對赤金五毒簪,分與璉二-奶奶和珠大奶奶,今兒是端午,也算是應景了。”

賈府幾個妯娌之間,隻有賞綏蘊的東西不一樣,其中含義簡直不言而喻。王夫人跪地謝恩的時候還在想,難道是前些時候對著綏蘊說的那些話傳出來了,連內廷都聽著了?

當天王夫人回了賈府,先往榮壽堂來,把這事回了賈母。賈母聽了這話,想了半天沒開口。末了方道:“你往後對寶玉媳婦好些,也好好管管底下人,那些不該說的話,若再聽到一個字,就即刻攆出去。寶玉從前房裡的那些人,除了麝月,其他的都放出去。是配人也好,伺候彆人也罷,不許他們再留在綏蘊院子裡。”

出了這事,寶玉房裡原先的人又都散了,上官綏蘊的日子才漸漸好起來。她感念黛玉恩情,所得的玉鐲常戴於腕,以示尊崇。

這是後話,眼下暫不贅敘。

黛玉和太皇太後正領著眾命婦用節令宴,忽見那廂周來運過來回話:“今日龍舟賽,南安郡王領隊摘得魁首。皇上賜其龍舟上人各得紫金錠一枚。英格列的溫澤爾王子領隊居其二,請皇上賜婚,皇上準了。”

開頭都是尋常事,黛玉一麵聽一麵吃酒。越聽到後頭越不對勁,手中擎著的酒盅不由輕顫,隻當自己是聽錯了,忙追問:“皇上準允賜婚?”

周來運猛點了點頭:“皇上金口玉言,準允溫澤爾王子請旨,賜賈府三小姐為王子妃。”

黛玉心下猛地一顫,心道這一天究竟還是來了。詫異之後便是無奈和悵然,麵上卻掩飾得極好,仍是風平浪靜的模樣。

“知道了,你去罷。”

這廂周來運去了,桌上命婦已對著王夫人舉杯賀喜起來,連連恭賀道:“你們賈府又出了個王妃,都是二夫人教養得好。”

王夫人也說不清這會子是什麼感覺,就覺得空落落的,說不上高興,也談不來難過。其實賈府留著探春,原先是想送她到宮裡來的。想著她表姐在宮裡,進宮了總有些臉麵,進得也能比旁人快些。皇帝眼下待黛玉一心一意的模樣,但九五之尊豈有不納妃的道理?

探春若進位了,連帶著賈府也能重現榮光。這念頭是賈赦想出來的,一開始賈政不同意,後來寶玉離家去了,他的期盼都散了,也就漸漸的意動起來。探春卻堅決不肯,多次以死相逼。連帶著這回端午節宴,原也想著領她和惜春進來的。但她執意不肯,王夫人隻得罷了,想著再過些時候也好。

但沒料到意外就是來得這樣快,賈府甚至還沒來得及動作,一道賜婚旨意就把所有計劃都給打亂了。那一瞬間王夫人甚至在想,是不是黛玉聽到了風聲,搶先求著皇帝把這事定下了?可想到後來,又覺得不可能。黛玉沒那樣狠的心,她向來都知道,黛玉是刀子嘴豆腐心。為了捕風捉影的說法,就把表妹送到西洋去受苦?她做不出這樣的事。

皇帝多吃了些酒,黛玉到澡身浴德的望瀛洲來時,他正含著解酒石靠在窗邊歇息。

黛玉見他眼尾紅紅的,含著解酒石望過來,竟然很有幾分可憐可愛的模樣。不由上前撫他的臉,果然入手一片滾燙:“到底吃了多少酒?”

他側頭將醒酒石吐到瓷盤子裡,吃了口茶,方道:“今日高興,就多用了些。”

黛玉故意蹙眉道:“一股子酒氣,難聞得很。”

“你在窗邊坐一坐,我沐浴更衣了再回來。”皇帝也受不了這股味,一早叫人把水備下了,隻是沒料到黛玉來得這樣快。

皇帝為怕黛玉等久了,匆匆洗了澡,穿著中衣就出來。頭發還是濕的,零零散散地披在身後。

黛玉看了臉色都變了,忙起身關窗,罵道:“成心要生病不成?”說了他猶不解氣,斥奚世樾道:“大總管也服侍這些年了,連這都想不到麽?還不去大氅來叫皇上披著!”

“是,奴才這就去。”奚世樾叫黛玉罵得心裡直發苦,他就是做奴才的,哪能不記得這事。但皇帝不樂意穿,他難道還敢越過主子自己給做主不成?

奚世樾取了大氅和細白棉布來,黛玉叫皇帝披上氅衣,自己拿了棉布慢慢地替他擦頭發:“五月雖入夏了,但還得注意著。京城可不像是南邊,風硬得很。散著濕頭發胡亂出來,若受寒了怎麼好,凍著了怎麼辦?”

“越發像個管事婆了。”皇帝心裡聽得得意,嘴上卻笑話黛玉:“這麼愛管著我?”

“誰像管事婆了?”黛玉一聽簡直不得了,她擔心他,他倒嫌棄自己是個婆子!氣得伸手要把棉布撂下,但又擔心他不擦頭發要作病,轉頭見奚世樾站在一旁當沒聽見假裝看風景,當下把棉布扔進他懷裡:“還不去找不像管事婆的來服侍他!”

皇帝一聽玩過頭了,立馬翻身起來拉住她:“我玩笑似的說一句,你就當真了?”

“玩笑?”黛玉睨他一眼,冷笑道:“皇上金口玉言,豈能這麼胡亂開玩笑的?”

“好了好了,我知道你不是這樣小心眼的人。以後我時時刻刻記著,不多吃酒,多穿衣裳,記著擦頭發。從此也不說你是管事婆了……”皇帝說著便笑了,摟她在懷裡,與她頭抵著頭道:“還是做管事婆罷,我就愛被你管著。”

“油腔滑調地不正經!”黛玉飛他一眼,伸手重新取了塊棉布替他擦頭發。“還是皇上這裡清淨,其他的屋子烏泱泱全是人。不知道的以為那些誥命夫人多愛看戲和看賽龍舟,一個個興致勃勃,對著水麵指點江山。不多時還得問:‘太皇太後,您說是不是?’‘皇後娘娘,您看那條龍舟多快。’煩都給煩死了。”

她不愛搭理這些人,就稱皇帝有事找她,光明正大出來了,左右皇帝也不會拆穿她。

命婦是這樣,王公大臣們其實也是這樣。不過皇帝冷著臉難以親近,奉承的話才少了些,卻還是有零星的能傳到耳朵裡。

皇帝道:“我也煩這些事,在圓明園還好些,在紫禁城更繁瑣。”他拉黛玉在自己身邊坐下:“成了,七八分乾就足了,仔細擦得手疼。”

“手確實酸酸的。”黛玉笑著看他,朝他伸出手臂:“皇上給揉揉?”

皇帝望她一眼,見她坦坦蕩蕩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心裡已經認命了,果然伸手慢慢地替她揉起來。

這麼揉著還不成,黛玉還嫌棄他手勁太大:“你輕點,用大拇指緩著揉。”他動作真輕了,她也不樂意:“略重些,今日光吃酒了,竟沒吃飯不成?”

皇帝隻得依著她調力道,勁對了,也就舒服起來了。皇帝見她半闔著眼高興的模樣,活像隻心滿意足的小孔雀。當下忍不住笑,點了點她的鼻尖:“就這點出息。”

替她揉了一回手臂,方扶她坐正了說正事:“賈三姑娘和溫澤爾王子的婚事,我給定下了,這事你知道了罷?”

作者有話要說:  昨天加班到淩晨,今天大肥章補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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