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31 品名菜帝後侍年宴, 蒙折辱寶釵訴悲苦
絕品樓是京城最有名的酒樓，裡頭的龍井蝦仁、八寶雞、玫瑰酥餅等，都是鼎鼎有名的菜色。林家偶有饞外頭東西的時候, 也常遣人買了來吃。但坐在酒樓裡吃東西, 實在是頭一回。
皇帝與黛玉揀了個臨窗的雅間坐了，笑著和她說話打趣：“絕品樓的東家很會做生意，到了殿試三甲騎馬踏花遊街的時候, 就把外圍這一圈的窗子都拆了，一個窗格是一樣價錢。這位置最好, 扔些東西下去, 狀元郎一抬頭，正能麵麵相對。說來你哥哥當年也是玉樹臨風的狀元郎, 往他身上扔荷包繡帕的不在少數。”
林玦也曾是京城許多貴女的深閨夢裡人, 可惜他無心仕途, 及第後很快就被外放, 這些年一直在永城任職。若非皇帝宣召, 哪怕逢年過節也不能回京。
“我可沒聽哥哥說起過, 還有這回事？”提及林玦，黛玉不覺笑了。他向來是不愛炫耀的人, 會同她說這事才奇怪。黛玉嘗了一筷子龍井蝦仁，和宮裡的滋味確實不一樣, 但也僅限於此。吃個新鮮罷了，他們都是吃慣了山珍海味的人, 如今吃什麼都沒驚豔的感覺。
味道最尋常，但氛圍是截然不同的。至少這裡就沒有吃什麼都得三筷子的規矩，比之在內廷用膳的時候，更添三分家常況味。
皇帝問：“吃著可好？”
這話裡是透著期盼的。他希望她能高興。
黛玉自然不會在這時候說掃興的話, 當下揀了一筷子，送到皇帝碗中，笑道：“確實很好，皇上也嘗嘗罷。”
兩人都用過晚膳和小食了，但如此境況，不知覺就又多用了些。臨了黛玉忙叫停：“可不能再用了，若積了食夜裡可睡不安穩。”
皇帝也知道她向來睡得淺，近些時候才好了些，總不能因為一時放縱而忘了這事。兩人並肩坐著，對著窗外來來往往的人群看。看著看著，就有了觀盛世太平的心情。
“五爺……瞧著百姓安居樂業，我心裡真高興。”黛玉倚在他肩側，柔聲道：“真希望永遠都像現在這樣。”
然而她也知道是奢望，誰能妄想留住時間？
皇帝瞧著她，眼眸裡像是漾開了一汪水。他正要說話，樓裡像是有人點了歌姬唱曲。唱功不俗，和升平署裡的比，又是另一種風韻。
黛玉奇道：“這樓裡竟也能點曲子？”
“但凡肯出銀子，沒什麼是不能的。”皇帝見她好奇，便笑道：“泓泓也點一首試試？”
黛玉倒很躍躍欲試，但想著還在外頭，到底不願意過於張揚。暫且按捺住了，隻朝著皇帝似笑非笑地望。
皇帝被她瞧得莫名：“又打什麼主意？”
“聽他們唱曲子有什麼意思，升平署那麼些戲，聽多了就嫌膩煩。”黛玉伸出根指頭，在他眼前在直打轉：“非得是五爺唱的，我才聽。”
好家夥，要麼怎麼說人家能做皇後呢。奚世樾在旁聽得目瞪口呆，低著頭愣是不敢抬起來。敢讓九五之尊給唱小曲，皇後做到這份上，也算是獨一份了。
皇帝挑眉回視：“倒也不是不成，隻是請我賣藝可貴得很，泓泓私庫裡的體己可足？”
皇帝究竟唱沒唱曲子，總歸隻有黛玉一個人知道。黛玉為此付出了什麼代價，也沒人敢去猜測。但回宮之後第二日，黛玉便稱病不出，歪在養心殿裡休息，甚至略好些就直接搬出了養心殿，住回了坤寧宮。從這上頭，倒可見些端倪。
除夕這日是一整天都不能睡的，這叫守歲。內廷親緣淡薄，但在這種日子，還得一家子在一處過。
當夜用晚膳的時候尤為隆重，太皇太後坐在主位，太上皇和西太後也都來了，位居其次。皇帝和黛玉是不坐的，一個拿著筷子，一個接過侍膳太監送來的膳單。
每次有菜送上桌子，便由黛玉唱菜名，皇帝象征性地夾起一筷子，送到太皇太後碗裡，極恭敬地說：“老祖宗，您嘗嘗這個。”
太皇太後很給臉子，先前有人愛在這種場合訓誡後輩，她是絕對不會做這事的。皇帝給夾什麼，她都笑著嘗嘗，氛圍很融洽和樂。
桌子上的菜多得數不完，黛玉也不必每一樣都報全。上了差不多三分之一了，太皇太後就發話了：“好了，今天是一家子團圓的時候，你們也不必這麼板正，都坐下用膳罷。”
皇帝和黛玉自然得謝太皇太後慈愛，一番架勢做足，這就能坐下了。皇帝和皇後落座，這頓家宴才算是正式開始。今年沒大操大辦，能入宮用膳的都是慕容氏極親近的皇親內眷。
如謹莊王夫婦，他們在外遊玩許久，到了除夕這日才匆匆趕回來。如貌合神離的恭儀伯夫婦、敬端大長公主和她的一雙兒女、孝義王妃領著慶平公主和慶隆郡主……
除此之外，另有幾個重臣，也領著夫人居於席上。
黛玉久未見謹莊王妃，便多看了兩眼，見她又豐腴了些，就知道她過得不錯。於是笑道：“你們可算是回來了，若再不來，我可把雪生扣在宮裡不放回去了。”
“皇後娘娘能喜歡雪生，原是他的運道。我正不想領他回去煩人，就讓他賴在宮裡，認娘娘做母親豈不好？”這不過是宛純的玩笑話，雪生是她身上掉下來的肉，怎麼舍得長長久久在宮裡放著。這次回來是一定要領回去養著的，自己的孩子，不論旁人對他多好，非得是養在自己跟前才能安心。
酒過三巡，蘭陵趁著添酒的時候附耳回話：“娘娘，恭儀伯夫人叫恭儀伯給打了，臉麵都給傷了，娘娘可去瞧瞧？”
寶釵給恭儀伯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