晌午飯的點都快過了,刑衛東才回來, 後邊還跟著兩個陌生的孩子。
“進來吧, 這就是刑叔的家, 這是你們趙姨, 快叫趙姨好。”
兩個孩子一大一小,臉上都很拘束,眼神中有著好奇,乖乖的問了聲好。
趙青禾就道:“你們好, 沒吃飯吧,飯菜都在鍋裡熱著呢,咱們先吃飯,有啥事吃完飯了再說,我去拿筷子。”
洗手的功夫,刑衛東巴巴湊到趙青禾麵前,迅速在她臉上偷了個香。
被突然“襲擊”,趙青禾一雙杏眼直淩淩瞪過去, 刑衛東卻絲毫不懼, 笑眯眯的道:“老大叫誌遠,老二叫誌強,等吃完飯了我再和你解釋。”
這兩個孩子是他二叔送到錦城來的,十年前大革命開始, 一位老首長全家蒙難,就剩這兩根獨苗,刑開山千方百計把這兩個孩子送出兒子了京城, 想給老首長留後。
他們身世特殊,刑衛東又是單身漢,不敢放在身邊,隻好放在離軍區不近不遠的一個村莊裡,交給一家莊戶人養著。
為了不引起有心人的注意,刑衛東也很少去看他們,他有個心腹是本地人,便常替他去給這兩個孩子送錢送糧。
今年大革命結束,該平反的人也已經平反了,京城的風聲沒有那麼緊了,刑衛東才能常去看他們,不久之前,二伯發來電報,要誌遠誌強回家去,回去給他們的爺爺和父母磕一個頭。
這是應有之義,估計過不了多久,他們就能坐上回家的火車。
刑衛東之所以帶這兩個孩子回家,是想對趙青禾表示,他沒有什麼秘密不能告訴她的。
趙青禾以為是刑衛東戰友家的孩子,並未多想,招呼他們洗完手後,便把食堂打來的菜一個一個放在飯桌上。
“今天我偷了個懶,沒做飯,都是食堂打的,你們嘗嘗看,味道好不好?”
兩個孩子一個勁兒往嘴裡撥飯,卻沒人伸手動一筷子菜,趙青禾以為他們是不好意思,將那肉沫茄子和麻婆豆腐往他們跟前放了放,這月份能吃到茄子,那可真是比肉還稀罕了。
“誌遠誌強,你們彆光吃飯,吃菜啊,你們是不是吃不慣辣?要是吃不慣辣,阿姨去廚房炒一盤雞蛋,很快的。”
這的人口味重,啥菜都愛放辣椒,趙青禾口味清淡,但她入鄉隨俗的快,很快也適應了這滋味,甚至還覺得怪巴適,考慮到客人的口味,她覺得還是應該另炒一盤菜。
老二誌強把腦袋從碗裡抬起來,眼角還帶著淚花子,正要開口對趙青禾說些什麼,一個嗝卻從嘴裡飄出。
老大誌遠也好不到哪兒去,他咽下嘴裡的飯,“趙姨,不用,我們就愛吃飯,不瞞你說,我和誌強好長時間沒吃過乾飯了,你彆笑話我們就成。”
誌遠比弟弟大四歲,今年已經十五,說話做事老成許多。
此時的刑衛東心裡卻頗不是滋味,看著老將軍的兩個幼孫吃白飯如同吃什麼美味佳肴的一般,他嘴裡的飯嚼不動了。
要說每年給那莊戶人家的錢和票也不少,怎的兩個孩子餓成這樣?是石誠變了?還是楊家夫妻變了?石城便是刑衛東那個老部下,楊家夫妻就是誌遠誌強的養父母。
刑衛東儘量用平和的語氣道:“吃飯慢點吃,彆噎著了,今天你們就不回去了,誌遠多吃點菜,你正長身體,不壯一些以後怎麼保家衛國。”
一聽到不用回去了,誌強的眼睛立馬亮了,接著道:“刑叔,我和我哥能在你家多住幾天嗎?”
刑衛東笑,“這得問你們趙姨。”
趙青禾便道:“多住幾天吧,讓刑叔幫你們收拾房間。”雖然不知道這兩個孩子的身世來曆,她莫名的對他們起了好感,隻是住幾天而已,並不礙事。
她一邊說,一邊給他們夾菜,誌強早想嘗嘗肉沫茄子是什麼滋味,但想著哥哥說過,讓他到刑叔家以後,隻吃白飯不吃菜,雖然不明白哥哥為啥讓自己這麼做,但誌強很聽誌遠的話,忍著口水沒去吃菜。
這是趙姨主動夾給他的,不算不聽他哥的話,所以他美滋滋的一口菜一口飯。
這個年代日子苦,吃食上比較匱乏,男孩飯量大,吃不飽也是正常,對於兩個孩子隻吃白飯的舉動,趙青禾並不覺得奇怪。
可刑衛東臉色卻越來越沉,一直到吃完飯,他讓誌強在客廳看電視,帶著誌遠去了書房。
書房是趙青禾親手布置的,書桌後麵是特意定製的一個大書架子,都是原木色的,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上頭除了幾本她從書房買來的醫術,就是一本厚厚的新華字典,那是刑衛東認字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