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日能站出來勸誡康熙三思恐怕也隻有他了,雖然事後落得了這樣的下場。
清楚歸清楚,胤禛還是忍不住低聲道:“有這麼一遭,下回便不可如此魯莽。你被圈禁了,媳婦孩子該怎麼辦?妹妹怎麼辦?總要考慮彆的。”
胤祥連連點頭:“我知道了四哥,再說了……也不會再有這樣的事了。”
胤禛眼神動了動,這倒也不一定,他安慰道:“你很快便能出去了。”
胤祥不解,但看胤禛如此篤定,心中也升起了些希望,露出個爽朗的笑容。
回憶至此處,胤禛麵色也緩和了些,若是他猜想的不錯,胤祥確實快出來了。
“四哥——”
胤禛抬起眼,看見胤禎滿麵笑容,端著酒杯走過來,衝胤祺使了使眼色,一屁股坐到他身邊。
胤祺已經坐到再旁邊去了,麵上是一副無奈又縱容的模樣。
胤禛收回視線,若是真以為胤祺是個老好人一點脾氣也沒有那可就大錯特錯了。
“四哥。”胤禎笑嘻嘻地端起酒,說:“上回我沒反應過來,四哥勿怪,這杯弟弟敬你,權當賠罪了!”
他說的應當是在禦書房門前胤禛喊住他,他卻撞了胤禛一肩膀的事。
胤禛看著胤禎喝完那杯酒,又端起酒杯與他碰了下,平淡道:“都是小事兒。”
胤禎得了胤禛這句話方才心滿意足地站起了身,又走向彆處,交談喝酒去了。
“這樣瞧著,十四倒像是換了個人。”胤祺不知何時已經做了回來,笑說:“有幾分老八的味道,四哥覺得呢。”
胤禛微微頷首,沒有過多言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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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宴結束後,胤禛和魏紫便坐著馬車回了四貝勒府。
路上胤禛有些不舒服,晚上他多少飲了些酒,又沒怎麼吃東西,這會兒便有些難受了。
魏紫握著胤禛的手,用妖力在他體內走了一遍,她現在在胤禛麵前是半點不必忌諱了。
“當真神奇。”胤禛感受著體內暖融融的感覺,眉眼間舒緩了些,反手按住了魏紫,“可以了。”
他從魏紫那裡知道此舉雖然對她本身沒有損害,但用得多了也是會感到疲憊的,且恢複得很難。
魏紫用眼角看他,彆彆扭扭道:“滄海一粟罷了。”
胤禛便又沒忍住低聲笑了笑,惹得魏紫又錘了他兩拳。
回到府裡時天色也還大亮著,胤禛去了前院,魏紫回了晨院,分開時胤禛還說:“晚上叫膳房做點帶湯水的,吃得舒服。”
魏紫擺擺手,示意自己知道了。
回了書房,胤禛先喚了蘇培盛進來,問他春嬤嬤的事調查的如何了。
蘇培盛回道:“春嬤嬤已經交代了,她得知日後五阿哥身邊還要撤掉奶嬤嬤便十分著急,總覺得晨院幾個大丫鬟都更中意陳嬤嬤。上月月初她回家探親,碰見府裡二格格處伺候的丫鬟,交談了幾句,那丫鬟便給她出了個主意……”
那丫鬟哄騙春嬤嬤,罌粟雖然成癮卻不要人命,隻會讓五阿哥更依賴她些罷了。
春嬤嬤一聽便心動了,她也沒愚蠢到直接相信的地步,喬裝打扮問了幾家藥鋪,那些大夫說的與丫鬟說的差不多,更何況藥鋪裡還有罌粟入藥呢。
春嬤嬤便更加放心了,至於那些大夫說的什麼戒掉時的難處都被她拋諸腦後了,她既然用了便沒想讓五阿哥戒掉。
隻是罌粟不得大量購入,她隻得再找那丫鬟求她幫忙,丫鬟為難地應了,說此事難辦,春嬤嬤日後得告訴她晨院的動靜才行。
春嬤嬤嘴上應了,卻沒說過幾句實話。
“依勒佳?”胤禛沉著臉問道。
蘇培盛應是,答完便奉上了春秋閣近月以來從賬房支取銀錢的記錄,隨後便低了頭,不敢抬。
胤禛沒什麼表情地拿起賬本。
依勒佳自己小金庫甚是豐厚,但那大多都是物件,名貴歸名貴,現銀卻是不多。半月以來,春秋閣以不同的名義從想當初支取了五千兩銀子,將將不會引人注目的程度。
胤禛閉目道:“院裡沒人時,讓粘杆處進去搜一搜。”
若是當真大量購入了罌粟,她也不會一下全給春嬤嬤,一點一點地給才能更好地挾製於人。
若是搜不出東西……事情便沒這麼簡單,若是搜出來……若是搜出來……
蘇培盛應道:“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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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禛在他平日回晨院的點兒出了書房,麵上沒什麼異樣,與以往一樣。
初春天依舊暗得快,此時已經昏黃,沿路掛著的燈籠映出暖紅的微光。
這年還沒過完,人心卻涼了。
剛過二門,小道上卻出現一人擋了胤禛的路。
蘇培盛冷聲詢道:“前邊兒什麼人,見了貝勒爺也不行禮?”
話音落下,那瘦弱人影便動了,她走出樹下陰影,走進光明之中。
“妾身……給貝勒爺請安。”年格格彎下身子,頭顱微垂,眼睛卻含著淚往上吊,蒼白的麵頰上泛著病態的紅潮。
這樣冷的天,她連件披風都沒穿,身子微微抖著,不知在寒風中凍了多久。
饒是蘇培盛看了,都不得不說這年格格有幾分本事,心也夠狠。
“你怎麼在這?”胤禛看了她兩眼才認出來人。
年格格一聽這話兩行清淚便順著臉頰落下了,左一顆,右兩顆,盈盈美目望著胤禛,膝蓋緩緩彎了下去,結實地跪在了青石板上,低聲泣道:“妾身入府一年有餘,卻不曾見過爺幾麵……爺,妾身做錯了什麼您告訴妾身好不好……”
這樣的夜晚,這樣可憐的女子問她究竟做錯了什麼才不能得到丈夫的憐惜,再鐵石心腸的人怕是都要化作繞指柔腸了。
況且年格格又做錯了什麼呢,她什麼也沒有做錯過。
她隻是一個柔弱又可憐的人罷了。
年格格問完哭聲又大了些,卻仍舊壓抑著,說不出的楚楚淒婉。
可她麵前的是胤禛,年格格的手段在他麵前還不夠玩的。
“你這個點等在這裡,買通了誰?”胤禛一絲憐惜也無地問道:“大氅的毛還沾在身上,這是知道我從前院過來了才脫下的?”
年格格麵色逐漸變得僵硬,餘光在身上掃了掃才發現肩頭幾根白狐毛在桃紅衣服上格外顯眼,哭聲卻硬生生挺住了。
“王正,帶人去看看附近有沒有抱著大氅手爐的侍女。”胤禛戳破了真相也沒急著走,吩咐道。
年格格眼中閃過一絲慌亂,膝蓋行兩步哽咽道:“爺,妾身錯了,妾身這樣也隻是想得到您的憐惜啊……不這樣做,妾身哪裡見得到你呢……妾身、妾身進了府裡是來做什麼的呢……”
胤禛任由她哭著,
作者有話要說:待王正領了一臉驚慌的侍女過來才漠然道:“穿上你的大氅,拿著你的手爐,戴上你的耳捂,領著你的人走。”
年格格癱軟下了,看著胤禛的背影逐漸遠去,這才真切地哭出了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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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格格:爺不講武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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