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 新營生(1 / 2)

南北雜貨 報紙糊牆 7280 字 8個月前

自打羅用穿來這裡以後,每日裡都會看到二娘她們用陶釜煮飯,雖也覺有幾分不便,但時日長了,漸漸也就習慣了。

誰都知道鐵釜好,可那鐵釜的價錢太高,一般人家哪裡會舍得買來煮飯,陶釜不也一樣用。羅用也舍不得,有那個錢,他還不如多買幾個樹苗種到地裡。

換上一口新鍋,四娘繼續做飯,她正和麵呢,二娘也從後院出來了,今天家裡有一批腐**要下缸,羅用因為收豬肉的事又有些忙起來,於是這個活計就被二娘給接了過去。

二娘一聽說陶釜破了,便有些心疼:“怎的不小心些?”

那陶釜因為要考慮到受熱問題,都是選的比較好的泥土製作,做工也比較精細,厚度均勻,形狀規整,所以價格自然也就比普通陶罐要高出不少。

這也就是在她們家,若是換了彆人家,哪個小娘子把釜給煮破了,都是要挨上幾句罵的,錢糧不易得,誰家過日子不是精打細算。

“平日裡總用它熬豬油,自然壞得快。”羅用說道。

“你又為她說話,當我不知,定是四娘又急性了,不等那陶釜涼下來,急急又倒涼水下去。”陶釜熱的時候就不能馬上加涼水進去,像這樣的生活小常識,二娘她們也都是知道的。

“阿姊,我都用手摸過了,都不熱了。”四娘辯解道。

“下回你倒熱水進去,不要用涼水。”二娘對她說。

“哦。”四娘覺得自己挺委屈。

“這麵和好了,可是要幫忙?”二娘這時候也意識到自己剛剛說話的語氣不好,於是言語間便也軟和了一些,她其實就是心疼那個陶釜,倒也沒有十分責怪四娘的意思。

“和好了,放在那裡醒醒。”四娘道。

“那我幫你剝幾個蔥頭?”二娘又道。

“嗯。”四娘點點頭,心裡這才舒服了些。

羅用笑眯眯將那姐妹二人的互動看在眼裡,並不多說什麼。

在他看來,自家這些小孩都是很好的,但或許有些時候,他的所謂好孩子的標準,對於這個時代來說還是太低了一些,好在家裡還有一個二娘。

“三郎,給我換些大醬。”這時候,雜貨鋪門口走進來一個又黃又瘦的小丫頭,她吃力地將一籃子濕豆渣舉到炕前那張長方木桌上。

“原是香兒來了,怎的最近都不見你阿兄?”羅用認得這小姑娘,田崇虎從前給他幫忙的時候,沒少帶她過來這邊蹭飯吃。

一旁的羅二娘見田香兒那一張小臉臟得,身上的衣服也是又臟又破,忍不住便皺起了眉頭。

對於田崇虎他們家的情況,村裡頭多多少少都知道一點,平日裡各過各的,誰也管不著彆人家的事,就是可憐了他們家那兩個娃娃。

現如今他們西坡村家家戶戶都靠著做豆腐的營生掙得了錢糧,日子過得也比從前好多了,這村裡頭,除了那馮狗兒,約莫就數這田香兒身上穿得最臟最破了,就連沒了耶娘的殷蘭姐妹倆,吃的穿的也都比這田香兒強些。

這田香兒父母俱全,上麵又沒有老人需要供養,家裡頭就她和田崇虎兩個小孩,那田崇虎還能幫著做活呢,怎的日子竟然就能過成這般?

“我阿兄前些日子摔了腿,正養著呢。”田香兒吸了吸鼻子,說道。

“好好的怎的摔了?”羅用一驚。在眼下這個時代,生病受傷那可不是鬨著玩的。

“前兩天上屋頂掃雪,摔了。”田香兒言道。

“可請郎中看過了?”羅用問她。

“村正過來看過,言是並未傷到骨頭,應是無礙。”這田香兒看著雖磕磣,說話倒也順溜。

“這是幾時的事?”羅用皺眉,從屋頂上摔下了,竟然也不請個郎中看看,就算沒傷著骨頭,萬一傷著內臟了呢?

“剛過元旦那幾日。”田香兒答道。

“我跟你過去看看他吧。”羅用當即道。

說起來,他確實也有挺長一段時間沒見著那田崇虎了,那小子自打跟他學了做豆腐以後,就不怎麼出來走動了,每日裡隻管待在家裡做豆腐,年後又有殷大娘那事,這一來二去的,弄得他竟然到現在才得知田崇虎摔傷的事。

“三郎怎的來了?”待他二人去到田家院子,田崇虎的耶娘見是羅用來了,連忙出來招呼他。

“聽聞崇虎摔著了,若不是剛剛香兒說起,我竟還不知。”羅用將自己拿過來的幾個雞蛋給他們遞過去。

“就是崴了腳,不是什麼大事,你來便來了,還拿東西做甚。”田崇虎的母親推辭著將東西接了過去。

“我瞅瞅他去,可是這個屋?”羅用對這田崇虎的爹娘沒什麼好感,這時候也不想跟他們多說。

田崇虎的母親見羅用要進自家兒子那屋,連忙也跟了進去:“瞧瞧我這幾日忙得,屋裡頭也都沒收拾。”

“你也彆忙活了,我坐坐就走。”羅用見她又是整理東西又是掃地的,便也出言勸了一句。

這屋裡頭跟乾淨兩個字實在不搭嘎,到處都黑乎乎的,那地麵也不知有多長時間沒掃過了,田崇虎原本是躺在炕上,這時候見羅用來了,便也坐了起來。

羅用與他打過招呼,又覺著這屋子不夠暖,便去炕頭那邊,打算幫著燒把火,結果一看炕頭旁邊原本應是用來堆放柴禾的地方,這時候哪裡有柴,就隻剩下七零八落的幾個小樹枝,再看那灶膛裡頭,也不知道有多長時間沒掏過灰了,草木灰直接都要漫到外頭來,他又起身掀開炕頭上的陶甕看了看,就隻甕底還有一點點水,這甕也不知多久沒洗過了,看著就不乾淨,那裡麵的水也不乾淨。

這過的什麼鬼日子?

羅用蓋上陶甕,轉身在旁邊的炕沿坐了下來,這炕頭上鋪的草席也被睡得發了毛,大約是從前年剛盤好炕一直用到現在都沒換過,炕上那一堆類似被子的東西,也是破舊肮臟得看不出形狀和顏色。

再看田崇虎,這小子明顯是比從前瘦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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