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惜聽聞家中仆役來報,言是離石羅三郎登門拜訪,很是吃了一驚。
照理說以他和羅用的交情,羅用此番進京,過來跟他打個招呼也是正常,但以羅三郎此人的行事作風,杜惜還以為他登門拜訪的可能性無限趨近於零。
沒想到他竟然來了,杜惜想了想,也猜到對方這時候來找自己應該是有什麼事,心下了然,基本上也有了應對之策,整理了一下衣服,不慌不忙前去會客。
按杜惜的意思,自然還是想與羅用結交,這人很有意思,時不時就能弄出來一些個新鮮玩意兒,若是與他交好,掙錢那是不用說,常常還能弄到第一手貨源,這對杜惜的人脈發展很有好處。
“三郎今日怎的想起我來?”行到那會客的小廳,杜惜笑著對廳中的羅用說道。
“剛好從你家門前經過,就順便進來看看你。”羅用說謊都不帶打草稿的。
“可曾進宮了?”杜惜倒也不跟他較真。
“今早進宮,剛剛才出來。”羅用說道。
“從那皇宮出來,如何能夠經過我家?”杜惜失笑道,這棺材板兒竟然連圓謊都懶得。
羅用亦是笑了笑,然後問他道:“你可知道那捉錢人閻六郎?”
“你說那閻苼?”杜惜皺眉道,難道這羅三郎此次前來,是為了那閻苼的事?那可是條惡犬,若無必要,杜惜並不想招惹那樣的人物。
“你與他可有交情?”羅用問道。
“倒也沒什麼交情,隻是有過幾麵之緣罷了。”杜惜言道。
“那是個什麼樣的人?”羅用問他。
“是個心狠手辣的奸詐小人。”杜惜直言道。
“……”這個答案還真是直接得出乎羅用的預料。
“你打聽這個人做什麼?”杜惜問他。
“他拿了我的定金,卻沒有按時送貨與我。”羅用歎氣道。
“吃人定金這種事,他可不是頭一回乾。”杜惜用略帶幸災樂禍的口吻說道。
“唉……”羅用歎氣,自己當時真是瞎了眼,竟然還以為對方是個好人,他這看人的眼光怎麼就能瘸成這樣。
“你若實在心疼那錢,我倒是可以幫你討上一討。”杜惜說道。若是杜惜本人出麵,那閻苼自然也是要給他幾分麵子。
“罷了。”羅用擺手。倒也不必要為了那幾個錢叫杜惜為難,萬一再叫那樣的人怨恨上,也怕他將來會對喬俊林他們不利,對待那些奸詐之人,要麼彆跟他有什麼糾葛,要麼乾脆一招致死,一點都彆給他翻盤的機會,不然就怕將來禍患無窮。
“今日前來,便是為了此事?”杜惜笑眯眯看著羅用問道。
羅用笑了笑,對他說道:“我有一個同鄉,如今正在四門學讀書,是個勤學上進的,隻是觀他行事,卻有些不得要領,七郎若是得閒,提點他一二可好?”
“既是三郎托付,我自當儘心。”杜惜笑著說道:“放心吧,這事便叫給我了,我近來日日都很閒。”
“此人名曰喬俊林。”羅用說道。
“怎的三郎不與我引見?”杜惜笑問。
“我不日便要回離石去了。”羅用也笑著說道。
“我若幫了這個忙,你可有重謝?”杜惜什麼時候給人做過白工啊。
“自然是要領你這個情,七郎什麼時候再去離石縣,若是看上了我家哪樣物什,你隻管開口。”羅用大方道。
“一言為定!”杜惜兩眼冒光,離石縣還是有不少好東西,怎耐這棺材板兒實在太難說話,他家生意又好,整日都有恁多人在排隊,這時候羅用這麼說,基本上就是要給他特殊待遇的意思了。
兩人又說了幾句,看看天色已經不早,羅用這便起身告辭了,杜惜聽聞他已經將馬車遣了回去,便讓府裡的人安排了一輛馬車將他送回。
將羅用送走之後,杜惜回到自己的書房,一手托著下巴,一手輕敲矮幾桌麵。喬俊林此人,他也略有耳聞,也曾見過一麵……
這年頭,上邊這些青年才俊們爭得天昏地暗,下邊那些小嫩草們也是一個個都想冒頭,這也是常態了,隻不過像喬俊林那麼鋒芒畢露的,畢竟還是少數。
那樣的人,若擱平常,杜惜肯定是不肯帶他玩的,一個不小心就得被對方給蓋過風頭去,對他自己又有什麼好處。
但若是再加上羅用這一層關係的話,杜惜認為這筆買賣也不算太虧,那棺材板兒對這喬俊林好像相當看重,方才見麵的時候,還與自己東拉西扯說了半天,那家夥從前何曾那樣與人兜過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