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音華從白楚笑眯眯卻毫不避諱的眼神中, 知道要是再糾纏下去, 她是不怕把那些個事情全都抖摟出來的。
雖說在場或許大多數人都聽說過張大少爺的渾事, 可要是大庭廣眾說出來, 裝傻都不能了,場麵想想都難看。
今日在白音華心中是十分重要的一天,為了個白楚華就毀了, 太不值當。
於是留下句:“都是長輩間說笑的話,也不知怎麼就傳了出去,妹妹可彆拿來臊我了。”然後若無其事、言笑晏晏著說要去見誰問好, 態度親近,笑容和氣,就像方才的機鋒沒有出現過一樣。
白楚望著她們一群人離去的背影,唇角彎起, 轉身繼續享受起暖陽下, 微涼的風輕輕拂在麵頰上的舒適愜意。
國宴是在未時三刻準時開始,中間並沒有專門給這些夫人小姐們備下的午膳, 不過皇宮中甜品點心之類的自然不會缺, 勉強墊墊肚子就是了。
白音華離去後, 倒也沒人再來理會她, 白楚樂得清淨, 自顧自走著, 開始慢悠悠閒逛。深宮內院,她心再寬也不敢隨便亂跑,左右禦花園本身就大, 這麼一逛,也能消耗不少時間了。
“少夫人,咱們還是就往外走了吧?”眼見著周邊侍立的宮人愈來愈少,雙喜有些不安,生怕不小心就踏進了哪處宮中禁地,犯了忌諱。
“彆緊張,”白楚輕笑著安撫她道,“就算是哪裡要避諱,總也有人守著的,難不成還能大咧咧的,任由人闖入不成?”
話是沒錯,但雙喜隨著原主小心謹慎慣了,凡事寧願不做,也不想沾染上一點風險,縱使沒再說什麼,但看神情也是惴惴不安的。
白楚就不再往裡走了,在周邊找了一處亭子歇腳。
古色古香的四角亭,上綴金黃琉璃瓦,下頭是朱紅圓木的柱子,盤旋著百鳥和鳴的雕花,惟妙惟肖,呼之欲出。從亭頂垂落下幾縷蘿薜藤蔓,如翠帶飄搖,縈砌盤階,平添一抹悅心的蔥蘢綠意。
不像宮中其餘地方,總有一塊紅底金字的匾額高懸於上,白楚四處望了一眼,才在亭子的右後側,發現了一塊鏡麵白石,龍飛鳳舞地寫了兩個字,看著字形是草書,如白楚這等半調子的古人,字是認不出來的,這時候也隻能感歎讚賞這字跡行雲流水的瀟灑痛快。
亭子裡放有青石雕的圓形石桌,周邊配以四張同款式的石凳,通體分布著宛若大理石般的紋路,看著雖然不怎麼尊貴,倒也是渾然天成,自然意趣。
雙喜小心著攙扶她坐下,一抬眼,看著空落落的石桌,眉頭就皺了起來:“也不知宮中什麼規矩,怎麼連簡單的水果點心都不備上一些?”
在沈府中央的園子裡,但凡能歇腳的地方都備了茶水點心,有守園的奴才們日日換的,不然恰巧碰上哪位主子來了,總不能讓主子乾等著,連口水都沒得喝。
“說不準這地方偏僻,一時顧不上罷了,不用去管。”白楚輕聲笑道,不以為意。
皇宮裡的水太深,就算是放了水和點心,她也是不敢輕易用的。
不過此處特彆幽靜倒是真的,右側環著湖,透過垂落的枝條,還能依稀看見湖對麵,風姿各妍的閨秀小姐們,正嬉鬨說笑著圍聚在一塊兒,也能稱得上美景了;左邊又是層層轉轉的曲徑,也不知她們怎麼走的,居然還真能發現這樣一處偏僻的場所。
周圍沒有什麼人聲,雙喜的緊張也緩解了不少,小聲道:“少夫人,這皇宮真是處處精致繁華,奴婢方才見路邊花團錦簇,還道冬日裡怎能有這中盛景,仔細一看才知道,原來都是用綢綾紙絹等做出個花的形狀,然後粘在枝頭上的,還懸掛了不少琉璃彩燈,等天暗下來,肯定是美極了。”
白楚沒發覺,不過想到是過年了,一年隻有一回的盛大節日,普天同慶,隆重講究些也是應該的。
她也不驚訝,隻是笑笑:“所以說人多喜歡自欺欺人呢,其實仔細想想,這天冷得人都不愛往外走,更何況是花?就是看著喜慶熱鬨,圖個開心罷了。”
白楚隨口說說,把雙喜嚇得不清,“少夫人,這話可不能隨便往外說啊。”
她膽子素來小,白楚彎眸笑道:“好啦,是我的錯,你也彆總提著心,雖說宮中規矩繁重森嚴,可禦花園造出來,不就是讓人歇腳賞景的麼?拘束著多沒意思。”
雙喜輕聲應道:“奴婢知道了。”
話是這麼說,可看她臉上因為緊張而略顯僵硬的笑容,顯然是沒有完全放下心來。
白楚沒強求她,就這麼安靜著坐下來賞景,也不過一會兒就沒意思了。
她輕歎了聲:“幸好當年我沒有進宮,雖說處處都好吧,總看著也看厭了,偏偏為了規矩小心還不能四處閒逛著看看,想出宮玩兒更是奢望,好好的人也得憋出病來。”
也不怪這宮裡的人,上到後妃娘娘,下到低等宮人,都在汲汲營營往上爬,野心**是一回事,也實在得給自己找個目標才能在這四方天地中努力的生存下去吧。
這話方才的那句話還要大膽,雙喜臉都白了,念及剛剛白楚勸她的話,到底沒把心底的恐懼和擔心說出來,隻道:“少夫人說的,這兒是天下至尊至榮之地,誰不想著盼著進來呢?不然芙小姐也不會在長公主跟前這樣懇求。”說到這兒,不免想起了當年原主到了選秀的年紀,卻因著心慕沈瑜之而不願參加,正好張氏也不願給她出頭的機會,就讓她生了場病,好歹躲過去了。
雙喜當即收出了口,生怕引起主子的傷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