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怎麼會這麼想?”白楚故作驚訝地道, 明眸中清淩的光, 看著彆提多無辜了, “您何其尊貴, 我哪能讓您等我呢?”
話是這麼說, 隻眼底的笑意顯出幾分俏皮的得意,皇帝忍俊不禁, 麵上倒是端住了, “是朕太慣著你了。”
放在旁人身上,聽著這冷冷淡淡的一聲, 早該嚇得跪地求開恩了,白楚也不是膽子比他們更大些, 不過是吃準的皇帝待她的三分縱容,就有點忍不住蹬鼻子上臉了。
她笑彎了眼, 抬手給他倒了杯茶, 討好地推到他跟前:“是是,聖上恩德, 我是時時刻刻銘記於心的。”轉而好奇問道, “陛下怎麼知道我是什麼時候出宮的?”
皇帝斜了她一眼, 到底還是給麵子地端起茶碗來飲了一口:“你那些小動靜能瞞過朕去?”
“那……”她眸光輕飄飄地往旁邊案幾上放的葵瓣彩錦盒上看過去,“這就算是您送我的禮物了?”
不用“賞”這個字眼, 就顯得兩人仿佛是平輩相交,聽著親近多了。
皇帝一笑,“這是勾你過來的魚餌,回去瞧瞧, 也隻有你的冊子上才有。”
說的是金玉閣每月送過來的新品冊子,白楚連著兩月都看到了這樣寶貝,心裡就明白了幾分,但如今自然要作出一副驚喜的樣子,歡喜的笑意深深浸潤到眼底,
“多謝陛下!”
這句是好聽的,皇帝這口氣還沒舒出來,又聽她嘟囔著問:“那您怎麼知道我會喜歡?萬一我要是沒看中,您是不是要拿更貴重的來引我上鉤才行?”
“這樣算起來,我是不是虧了呀?”
皇帝簡直是要被氣樂了,“你還貪到朕頭上了?”
“我隻是為我對您的情誼而感動啊,”白楚眨了眨眼,白嫩的小臉上看著分外誠懇,“您看,你一下套,我就自覺的鑽進來了。”
她像模像樣地長歎了口氣:“唉,我真是太沒誌氣了。”
皇帝剛生起來的火氣被她瞬間消得乾乾淨淨,到他這個地位和年紀,已經許久沒有過這樣明顯的情緒波動了。
兩人笑鬨過一陣,白楚才轉入正題:“陛下大費周章引我出來見這麼一麵,莫不是有什麼要事麼?”
“真有要事,還經得起你一月兩月的耗?”皇帝笑昵了她一眼,輕描淡寫道,“見就見了,你隻當是意外遇上的就是了。”
其實倒也不是說非要見著人才算,皇帝原先下指令的時候,也是想著若她能理會到其中意圖,見便見了,若是不能,說明命中沒有這場緣分,也就罷了。
所以在白楚傳出話來說是對他下令添進去的玉雕蓮花頭麵有意的時候,不可否認,皇帝心頭確實掀起了不小的風浪,是意圖被人心有靈犀地領會後,那一絲綿久流長的悸動。
白楚笑眸盈盈地看著他:“那陛下這會兒見到我了,可有想過之後的事兒麼?”她對上皇帝深邃平靜的目光,玩笑道,“您堂堂九五之尊,總不能委屈了陪我在這小屋子裡待上一天吧?”
皇帝倒並未覺得有何不可,就算是在宮中,即使地方大些,認真算起來,跟著小屋子也沒什麼區彆。
可能真的是年紀大了,人也懶怠了,他反而覺得,就這麼兩個人清清靜靜,不理會門外凡塵俗事,乾坐上一天也是好的。
隻是念著她比他小太多,難免有玩樂之心,便道:“楚華想做什麼?”
“唔,”白楚托著腮想了想,無意間瞟過旁邊的首飾盒衣裳,眸光一亮,“先不說彆的,您送了我禮物,那等會兒我請您用午膳吧?”
皇帝一愣,頭回聽見有人要請他的,倒也新鮮,笑道:“那好。”
白楚興衝衝地道:“您等會兒。”她將雙喜和覽川喚過來,覽川是沒見過皇帝真容的,他又穿了一身常服,除了氣勢高深莫測,引人戒備,覽川聽白楚介紹說這是她的故交,沉默半晌還是沒有說什麼,隻是寸步不離地跟在她身邊,警惕之意十足。
雙喜一時半會兒也沒想起來眼前這人是誰,隻覺得眼熟,以及下意識生出了幾分膽怯退縮,聽白楚說是故交,便也就恭敬地跟在旁邊,無有異議。
“三叔叔,您先請吧。”
乍聽這個稱呼,皇帝動作稍稍頓了頓,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白楚已經將麵紗重新戴上了,遮住了鼻翼以上的大半張臉,但娥眉彎彎,明眸熠熠,眼尾的一點朱砂痣若隱若現,顯出彆樣的一抹媚色,顧盼流轉,瀲灩生情,露出的三分反而將不露的七分烘托到了極致。
他排行第三,原本不說,皇帝也是有些好奇她會怎麼介紹他,現在倒好,平白就成叔叔了。
“怎麼不叫舅舅了?”他想起了之前的事兒,調侃著問。
白楚皺著臉,低語道:“不好聽。”
不過經他這麼一問,她倒想起來了,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您還記著呢?怎麼,那位宋姑娘如今的前程如何啊?”
皇帝有意吊她胃口,輕搖著手中的折扇,笑而不語。
白楚也就是順嘴一問,他不說也就算了。
一刻鐘後,一行人便到了“桃源”。
這地方白楚隻來過一次,卻尤其喜歡這兒的清淨,茶室裡頭全是分門彆類的小廂房,並未像平常酒樓客棧那般設有大堂,所以一走進來便覺得氣氛不同尋常,迎麵沒有人□□談的喧鬨聲,唯有一張六折八仙過海的綃紗屏風,後頭有琴聲傳來,夾雜著汩汩清水流動的聲音,旁邊還點著香爐,白霧嫋嫋,煙騰若雲,嘈嘈切切,一曲流觴。
意境十足。
皇帝倒是不意外天下繁華聚集地的京城還有這麼一處宛若世外桃源的清幽場所,隻是好奇:“這地偏僻隱蔽,並不好找,楚華是怎麼知道的?”
白楚笑道:“機緣巧合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