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斤(1 / 2)

周柏軒冷著一張臉,整個人跟冰雕似的, 長身玉立, 除卻呼呼的風聲吹響他衣袍的聲音,一點也顯不出來人氣。

白楚笑意微斂, 還是好聲好氣地打了聲招呼:“若是周指揮使是來公乾的, 我倒不好打擾你了, 就先行告退吧。”

這話乍聽上去像是在鬨彆扭,周柏軒神色稍變, 眸光幽深了一些:“你怎麼會和四皇子一道?”

語罷, 大步向前邁了兩步, 逼近她,冷聲道, “你們是什麼關係?”

他身上氣勢如數九寒天的冷風一般淩冽呼嘯, 白楚揉了揉手臂上冒出的雞皮疙瘩, 就是這點玄妙, 哪怕她心裡知道光天化日又尚在宮禁之中,周柏軒不能對她如何,但還是忍不住從心底泛起的、幾乎要浸入骨髓的驚懼。

對手如此強勢, 若是壓不住,示弱自然是最好的辦法。

白楚眼眸中流光閃過, 在小臉上緩緩漾開的笑意淨透明媚,“周指揮使這是以什麼身份問我?宮中禁衛軍指揮使麼?”

周柏軒一頓,就這麼定定地看著她,冷漠的眼神中除了深沉, 還帶上了幾分審視。

白楚迎著他的冷臉,笑著開口:“我與四殿下說的什麼……您方才不是聽到了嗎?”

周柏軒眸色愈暗,四皇子派了身邊的侍衛在暗中守哨,他不能接近,加上兩人說話聲音小,最後傳入他耳中的隻剩下零星的音節。

不過聽不清,不代表他看不見。

單說二人站姿的親近,就不是尋常的關係。

他直言出聲:“可是他強迫你?”

從他的視角過去,隻能看見裴昡強勢將她抵在牆上的動作,反倒是白楚的神態言行,被他高大的身形遮擋的嚴嚴實實,隻能說……掙紮幅度不大。

周柏軒於刑訊一道上鑽研多年,能輕鬆看出白楚對裴昡沒有防備之意,但他到底不願相信她是能背著丈夫在外與彆的男子幽會談情的人,尤其那人還是皇子,這就難免讓人又聯想到類似貪慕虛榮之類的罪名。

白楚透過他黑眸中隱隱裂開一條縫隙的冰層,從中泄露出來的幾縷情緒,令她不由自主地怔愣了一瞬,轉而玩笑道:“周指揮使洞若觀火,難道您自己看不出來麼?”

周柏軒忍不住有些煩躁,他本就不是多有耐心的人,對著她似真似假的揶揄心口陡然竄起火氣,放在身側的手緊緊握拳,也顧不得說什麼,轉身就要走。

“欸,等等。”

驀地,那緊握的拳頭就被一雙嬌小柔軟的手給抓住了,周柏軒條件反射般地鬆緩了力氣,不過還是直挺挺地麵相離去的方向,任她小心試探著扯了兩把,都沒轉過身去。

“好了,我跟你開玩笑的還不行麼?”白楚也顧不得逗他了,見他怎麼都不肯回過神來,索性拉著他的手,輕快的小步挪到了他跟前,這會兒兩人就又是麵對麵的了。

“你想知道什麼,我都告訴你。”

聽她清聆的嗓音軟軟著說,周柏軒什麼火氣也該消了,冰冷的側顏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柔和下來。

白楚將他神色的變化儘收眼底,顧盼流轉,星芒熠熠,又道:“那你要先回答我,自上回柔嘉郡主的事情解決後,白音華可又來找過你?”

周柏軒剛要開口,她就不依不饒地加了一句:“你要是跟我說謊,我等會兒也不跟你說實話了!”

周柏軒眼中顯出一分無奈的笑意,轉瞬即逝,不過表情看著確實不像剛才那樣冷了。

“找過。”淡淡吐出兩個字,目不轉睛地看著她。

白楚想想也是,白音華如今才是側妃,應該比原書中更要沒有安全感才對,手上但凡能抓住的,一個都舍不得放。

“她要你幫她做什麼事了麼?”

周柏軒搖頭:“沒有。”

白楚明眸微眯:“那你們說什麼了?”

“你這是以什麼身份問我?”周柏軒黑眸中笑意更濃了些,清淩淩的仿佛是雪山在暖陽下消融的冰潭。

他這是拿她的話堵她?

跟她玩套路?

白楚彎眸笑道:“那要什麼身份才能得到您的回答呢。”

周柏軒定定地看著她,那點冰潭似乎都被底下隱隱沸騰的炙熱情感給燒成溫泉了。

忽而,他闔上了雙眸,將其中壓製不住的情緒儘數掩下,下一秒在睜開,已經化為了平靜。

“你想知道什麼。”

見他不像過去那樣好逗,白楚不免有些失望,轉而聽著他口風打開,那點失望也就煙消雲散了。

“若她有求於你,礙於過去情份,你會幫她麼?”

“什麼情份?”

“聽柔嘉郡主所說,你愛慕她許久?”

周柏軒沉默下來,再開口,語氣中添了幾分意味不明:“你相信?”

“我不猜的。”白楚眸光明粲,緊緊地落在他冷淡的臉上,“你說出來,我才信。”

周柏軒說不清為什麼,隻覺得從她口中說出來的話或輕或重地都能準確地落在他的心窩上。

這份能力比他那些被人視作神乎其神的審訊手段要厲害的多,明明什麼威逼利誘都沒有,就這麼輕輕柔柔的一句話,稍微聽著真摯些,就讓他無意識地就把實話給說出來了。

“不是。”

“那為什麼柔嘉郡主會誤會?”

周柏軒抿了抿唇,一時不知道怎麼回。

他對白音華是有些興趣,但這份興趣並不牽扯男女之間的情愛。

在長平長公主離京後,周柏軒麵對著往日對他或親近友好,或諂媚逢迎的人冷眼相待,甚至視他為瘟疫般避之不及都是有心理準備的。

事實上,若是換做從小就是天之驕子的沈瑜之遇上這樣大的落差可能受不了。

周柏軒卻不是。

自他開始記事起,同輩之間他視作對手的不是沈瑜之,而是沈璟之。

不單是望子成龍的母親,人人都是將他和沈璟之相較的,哪怕兩人的年齡差距擺在那裡。

對待自己的親妹妹猶是陌生疏遠的他,那些趨炎附勢之徒所為又怎麼能讓他在意半分。

反而,因為早有預料,他對那些人的言行還挺理解的。

所以,突然冒出個意料之外的白音華,理所當然的便讓他生出了幾分興趣。

其中大半在於好奇她的意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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