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於對沈玧之搞事能力的信任, 白楚已經很久沒去關注柔嘉郡主的動向了, 要不是乍然見著周柏軒突然想起來, 她都快忘了還有這麼個人存在了。
等讓人去打聽了才知道, 原來柔嘉郡主的婚事定了,這些日子都被長平長公主拘在府上待嫁呢。
而她所嫁的對象,白楚還是見過的。
正是在徐府上, 被王修則和白音華擺了一道的二房嫡子徐浩。
說起來兩人身份是頂不相配的,柔嘉郡主好歹是有品級的宗室女, 而那徐浩,都快十八了還是一事無成的紈絝子弟,平時還喜歡招貓逗狗,性情惡劣, 實在稱不上良人。
眼下看來唯一的優點就是畏強淩弱,柔嘉郡主隻要一日有周柏軒這個掌點實權的哥哥,徐浩就能拿她當祖宗捧著。
據說從他們定親以來, 徐浩一改往日浪蕩子的風格, 每日就巴巴的從街上挑選新奇好玩的物件往長平長公主府上送過去, 風雨不輟,柔嘉郡主鬨著不肯見,在太陽下曬上兩個時辰都毫無怨言, 還賠笑著連稱“郡主做的對”、“是小生唐突了”,短短半月,就成了整個京城的笑話。
但這笑話笑久了,味道就變了。
徐浩一房是徐家唯一的庶房, 他的親祖母是承恩侯曾經寵極一時的姨娘,據說是從南方水患是逃難過來的人家,得承恩侯一見鐘情,當場就將人領回府上安置。
想想,在路上吃儘苦頭、輾轉流浪幾個月,其受損的容顏照樣能入不知見過多少美人的承恩侯眼,無論是不是使了心計,到底容貌的世間難得的。
可惜紅顏薄命,生下徐浩的父親後就纏綿病榻而亡,更可惜的是,她所出的後代都相極了父代,唯有徐浩,據說幼時生的與那姨奶奶有五分相似,因而在承恩侯跟前的寵愛一度超越了施氏所出的嫡長子,卻偏偏他後頭不爭氣,越長大越往橫向發展了,什麼風韻什麼美貌都看不出來。
承恩侯還氣他玷汙了自己心頭的明月光,立即就把這孫子拋下,權當從沒養過。
但最近徐浩為了討好柔嘉郡主,成日裡東街走,西街跑的,身上的肉掉了不少,聽外頭傳言,還真有些風度翩翩癡情郎的味道了。
柔嘉郡主縱使心裡還惦記著沈玧之,可看著徐浩成日眼巴巴地跟在自己身後,打不還手罵不還口,情思蕩漾,在那一點得意和虛榮的澆灌下,也願意和徐浩說上幾句話了。
反正她心裡催眠的是先應付一下母親,自己是絕對不會嫁給除玧之哥哥以外的人的。
就、就算是最後嫁給徐浩了,也隻是父母之命,她是被迫的,玧之哥哥一定能體諒她的苦衷,願意再等她幾年的。
在自我安慰了幾遍,柔嘉郡主就心安理得地接受了徐浩的殷勤,兩人乍看上去是同來同往,有柔嘉郡主出現的場合,指定有徐浩貼上來。
要不說顏值即正義呢?
之前在徐家宴會上鄙夷痛罵過徐浩的少女們親眼見著徐浩瘦下來後俊雅出眾的容貌,就算身上氣勢有些輕浮陰沉,但跟在柔嘉郡主身邊任勞任怨,全拿自己當小廝使的真愛和癡戀,卻是她們從未在其他男子身上見過的。
紈絝怎麼了?
醜聞怎麼了?
還不興人家浪子回頭金不換麼!
圍聚在柔嘉郡主身邊的姑娘們看著她的眼神,從初聞婚約時的幸災樂禍,慢慢轉成如今藏不住的羨慕感慨,柔嘉郡主那些不情願慢慢地被一點點磨去。
等到白楚派人去打聽消息的時候,據說柔嘉郡主都跟徐浩一道兒在徐皇後跟前過了明路了,待從欽天監算得的吉日一到,兩人就正式成婚。
白楚這才明白沈玧之為何最後選了徐浩,而不是她所說徐嫮的兄長。
“徐瀚是為承恩侯府上的嫡長子,其婚事之重涉及家族,若是非要將他同柔嘉牽連在一起,哪怕兩人被人撞見同處一室,徐家人也會想方設法為其辨明清白。”
沈玧之慢慢地溫聲給她分析:“徐氏不願,很有可能會一了百了,要了柔嘉的命。”
“犯不著鬨那麼大。”
這麼輕描淡寫的一句話,誰能想到後頭牽扯的居然是兩人的終身?
白楚眸光流轉,語氣中滿是欽佩:“我原以為辦法隻有將柔嘉郡主和徐家人毀了名聲,讓他們隻能結親不可,沒想到還能想方設法讓讓柔嘉郡主對著徐浩也能軟了心腸,二哥手段之厲害,實在讓我佩服不已。”
沈玧之不以為然,唇角微揚,溫文如玉:“楚楚喜歡就好。”
一盞茶後,他仿若不經意地開口問她:“聽說你前幾日又進宮了?”
白楚已經習慣他什麼都知道了,懶懶地往身後的椅子一靠:“是啊。”
“二哥知道是誰傳我進宮的麼?”
沈玧之了然卻故意不說,“是誰?”
白楚斜了他一眼:“皇後啊。”
“還有安王和他的王妃側妃。近來外頭流言紛紛,想來二哥是定然聽說過的。”
沈玧之不可置否地端起茶碗輕抿了口茶,動作如行雲流水,優雅得不像話。
“嗯,我知道。”
他溫和的笑容淡然而包容,明明知道她的試探,卻偏偏裝作不知道,就跟寵孩子似的由著她說。
“有白音華的把柄,徐嫮自然是要跟皇後去告狀的,誰知道安王還真是個癡情種,居然為了白音華特意進宮找陛下做保護神了,緊趕慢趕去坤寧宮將白側妃拯救了下來。”
眉飛色舞,神態靈動。
她興衝衝地將當晚發生的事情估計誇張了幾處說給沈玧之聽,見他眸光溫柔,定定地有聽入神的意思,她突然想起了什麼,道:“對了,還有那塊玉佩,看安王妃的意思是來頭不小,連她都有所顧忌,哪怕能一腳將白音華踩入深淵的的機會都輕輕放開了。”
“玉佩?”
沈玧之在她跟前本就顯得輕鬆,滿臉笑意地聽她活潑地將自己經曆過的事情對他講出來,就好像兩人是一起經曆的,沒有分開過,十分親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