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第 35 章(2 / 2)

抱歉是不是他的口頭禪呢?緒方梨枝這麼想,從輪椅上不無好奇的仰視他。

她目前適應良好。雖然一開始覺得自己完全沒有必要坐這個玩意,又被男同學評價為變態,不過的確讓她隨意記行動的話,很有可能稍微碰到什麼就直接hp歸零了——而且說真的,坐在輪椅裡麵被彆人推來推去還蠻好玩的耶,緒方梨枝到最後已經稍微喜歡上了這一種感覺。

她從下方仰視監督的時候,那個人變得更加緊張了。他咽了一口口水,緒方梨枝覺得他相當的害怕自己。

她意識到這一點之後就失去興趣了。隻是靠在椅背上懨懨的等待那人拉開車門。

還是等硝子提醒了之後,梨枝才想起來自己並不是真正的腿部殘疾人士,用不著彆人把她給抱下去。就有點不好意思從輪椅上跳了下來,自己上了車,從車窗裡看著輔助監督,把她的輪椅折疊好收進後備箱。

他的動作非常小心謹慎,但因為過於緊張,手被零部件勾到,皮膚被劃破了。血從傷口流出來,染紅了手掌並且一直滴到地上。緒方梨枝趴在車窗上小小的‘哇’了一聲,倒是沒被他聽見,因為汽車的隔音效能很好,如果被聽見了估計那個人又會渾身僵硬的拚命道歉。

就算有了這麼大的傷口,在不知道緒方梨枝已經看到的情況下,他還是一聲都沒有吭。隻是繼續著搬運的動作。血一直在流傷口也在擴大,不可能不痛的,五條同學又把輪椅定製的特彆重,他應該也很辛苦。這種時候還繼續…緒方梨枝並不認為他是這麼敬業的人,更何況真的敬業就應該趕緊處理傷口免得影響接下來的工作啊。

緒方梨枝後來發現他搬運的全程都不往自己這邊看,視線一直儘力飄向另一邊,並且他全身的肌肉都是僵硬的——原先那身西裝應該是很合身的吧。現在卻被汗水打濕,緊緊的貼在繃緊的身體上。

她覺得困惑,也覺得有點恐怖(傷口很恐怖,他異常的反應也讓她很不舒服)所以移開了視線。

硝子卻一直看著。

明明天氣不是很熱,輔助監督卻流了很多的汗。大概隻要想到緒方梨枝正坐在車子裡麵,想到自己現在搬運的是她的東西並且出了差錯,他就怕的要命吧。他把東西放進後備箱之前,硝子看見他拚命在擦輪椅上的血。

整個過程耗費了好幾分鐘,輔助監督上車的時候臉上濕濕的,全部都是汗,搞不好他還真的哭了。他從後視鏡自以為後麵的人看不到的瞥了她們好幾眼,並且踩了三次踏板才成功啟動。實話實說硝子覺得讓這種人開車完全不能放心,她想要說幾句話,但是每次自己一張嘴他就隻會變得更緊張所以隻好作罷。

硝子坐在後麵,手指有一下沒一下的繞著自己包上的帶子,她在出來之前把便當盒裝進了這個包裡麵,現在從外麵隻能夠看得出來裡麵是一個四四方方的物體。她心裡麵清楚至少有一部分讓輔助監督緊張的理由就是這個東西。

其實輔助監督都有著很強的趨利避害本能,雖然說這個職業比咒術師安全,但是也多的是咒術師活著從任務回來了輔助監督卻犧牲的例子。——如果一不小心惹怒了那些喜怒無常的術士(瘋子)、如果沒有判斷好自己應該站在什麼地方而站到了會被戰鬥波及&303記40;場所、因為不懂得說話做事被上層官僚們‘換掉’……他們經常要麵臨這種情況,所以漸漸的就會變得謹小慎微,這應該也就是他們的保護色吧。

他應該看見了在硝子一直抱著的包裡麵,有非常強大的咒力反應。但是卻無論如何都無法猜測那裡麵有什麼,這種時候絕對不可能猜便當盒的。高專裡麵又剛剛好有一個很大的咒具庫,他就會去猜測是不是硝子從那裡麵借出了什麼東西,並且有一點疑神疑鬼:她從那裡麵拿出這個東西是要乾嘛呢?

平心而論,對手是一個二級咒術師,這在咒術界裡麵不算是弱者,但是對比起她們這兩個人所組成的陣容來說,那就真的是太弱了。在這種前提下還要拿出這種秘密武器,硝子到底是想要乾什麼?殺雞焉用牛刀…還是說她隻是想要以這一次的任務為跳板去做一些什麼其他的事情呢?

硝子對於他的想法有把握,也有些無奈,但是不準備多說什麼。她拿著這個當然是要做自己想要做的事情。就在這麼想著的時候,汽車也上路了,雖然說偶爾還是會有一點打弧線,但是總歸沒有發生她所擔心的車禍。

硝子自己也覺得這個男人應該也不是這麼無能的家夥,畢竟能夠在這行呆這麼久,這一次又不知道倒黴還是幸運的被分配過來給自己兩個人做監督,肯定是有能力的。

…如果他不是因為得罪了上司被派過來送死的話。

啊,不,這個可能性應該不高,因為如果這次任務搞砸了,他的上司也等著一起完蛋吧。那就隻能是廣受期待的新星,半含惡意半含善意的被安排了這個任務,這一次隻要他能夠活著回去,應該就能夠往上升一級吧…還是如此之類的。

就在這麼想的時候,一個視頻電話打了過來。

硝子看了看自己屏幕上麵彈出的通話框,對旁邊看著自己的緒方梨枝說“是外麵的人。”然後接通了電話。所謂外麵的人指的是並不會咒術,但是卻有能力直接對參與任務的術士施加乾涉的普通人,那就隻能夠是有地位的官僚。

屏幕上出現了一張有點禿頂的中年男人的臉。總感覺這樣子的臉會時常在電視或者報紙上麵看到,也有可能那些政治家們全部都長一個樣吧。硝子不無厭煩的看著他,而他在看到電話那頭出現的硝子的時候表情似乎也顯得僵硬了一點。

之所以會打到硝子的平板上麵,就是因為即便是隔著一個屏幕,他也完全不想跟緒方梨枝對話——這聽起來有一點奇怪。但咒術界也不是不存在間接咒殺的手段,以前還有用水鏡殺人的詛咒方法呢。

在發現硝子旁邊隱隱綽綽的影子的時候,他的表情就顯得更強硬了,硝子可以看的出來他的眼睛遠離屏幕的某一部分,想要躲開緒方梨枝。

“家入…同學。”官員的開頭前幾個字磕磕絆絆的。明明政客應該很擅長去記彆人的名字的,也搞不懂他究竟是太緊張了還是真的有意在挑記釁。

“…而且乾嘛叫同學啊?土死了。”梨枝小聲說。

說這話就會提醒彆人現在十幾歲的女孩子要去和恐/怖/分/子戰鬥,那些大人卻坐在辦公室裡麵。他們自己都不會羞愧的嗎?

隨後官員在那邊做了自我介紹,內務省xxxx官員xxxx縣議員之類的,這個倒是做得挺流利,那些職位應該也是構成他這一個人的最值得驕傲的部分了吧。然後說明局勢的時候就完全變得通順流利起來,這些話語都不是他自己想出來的,隻不過是下麵的人在會議上總結,他再對這硝子把這些話全部都複述了一遍而已。

“現在的情況很危急。”官員說“所有人都被堵在商場那裡,歹徒向政府要求五千萬的贖金,並且以今天中午十二點為期限,每過一個小時沒有拿到贖金就會槍殺一個人。”

“中午十二點…”硝子嘟囔了一聲,她和緒方梨枝一起在房間裡麵商討事項的時候就已經下午一點多了,她看了看前麵車載屏幕上麵的電子時鐘,“現在已經兩點多了啊。”

“是啊。”官員這麼說著,用手背擦了擦汗。

想到之前輔助監督也在做這個動作,梨枝不禁感覺到怎麼中年穿西裝男的…所有人的動作都一模一樣啊。

“那就是死了兩個人。”官員沒有說出來的話,硝子倒是替他說出來了,她說“那個商場裡麵一共有多少人?”

“嗯…”官員又停頓了一下,他的眼睛往旁邊一瞟,應該是在看發言稿。“一百一十四個。”

“情況緊迫。”他麵容誠懇的望著攝像頭,“希望諸君竭儘全力。”

“一百一十四個人…那還有很多時間嘛。”硝子說的滿不在乎,這句話讓旁邊的緒方梨枝看了她一眼,前方的輔助監督捏住方向盤的手指也好像更加用力了。

官員在旁邊愣了一下,隨即表情變得嚴肅起來。“怎麼可以這麼說…!我知道你們對普通人心懷偏見。但是那些人也是活生生的生命——你知道在日本這個國家生命是無價的嗎?不是像你們那邊一樣說處死就可以處死的垃圾!”

“處死…”硝子的表情灰暗下來。如果他們真的做得到,現在在她旁邊的梨枝早就被真的處死了。

“你說話的時候唾沫在飛。太惡心了,遮住攝像頭了,麻煩你擦一擦。”硝子在心裡麵這麼想著,但是在聽到車內回音之後,發現她還是說出來了。

官員的表情更加扭曲,硝子也說“而且我隻不過是把你的想法給說出來而已——不然乾嘛要把這個事情拖得這麼慢才轉過來呢?明明就算放著咒術界不管,你們自己能夠采取措施的手段也是要多少有多少啊。自/衛/隊的戰/鬥/機不也一直停在那裡嗎?”

“如果真的是這麼人命關天,如果人命在你們的口中真的是這麼寶貴的事情,乾嘛要拖得這麼久呢?”

“……”官員逐漸冷靜下來,硝子覺得他之前之所以表情扭曲,隻是因為被自己戳到了痛處而已吧,也有可能隻是演技。他希望扮演一個衝動無能的官僚——而不是一個真的因為政治因素放著群眾不管&30340記;人渣。

但是真的把所有事情都給說開了之後就無所謂了。因為硝子也很坦然的說了“這一次的對話我也不會外傳,我對政府和被政府掌控的人民都沒有任何興趣,你能否連任下任議員也隻看你願意在這上麵砸多少錢,做多少的演技而已——但是我想解決這一次的任務,我希望你不要礙著我們的事。”

這句話就有威脅的意思了,在緒方梨枝還坐在旁邊的現在,顯得非常的有說服力。

她應該沒聽懂他們的對話,但是感覺到了其中湧動的激烈情感,所以有些不安的把手握了過來。意思是自己希望能夠提供支持與安慰——並且‘要殺掉他嗎?’這種話語也說得出口,她在起衝突的時候會無條件站在朋友這一邊。

電話那頭應該看的很清楚吧。梨枝說話的時候硝子用手指擋住了麥克風沒讓聲音傳遞過去(威懾和死亡威脅還是有差彆的,現在做到這樣就可以了),但他也看見了梨枝靠過來的樣子,並且第一次顯露出自己真實情感的咽了一口口水,

接下來的交流就比較順利了。術士和政治家那邊再怎麼搞,這一點平衡關係還是有的。那邊也很懂事,最後就非常簡短說出來了這麼一段情報“商場裡麵每過一個小時就會有一個人被殺掉,采用的是遠程殺戮的手法,我們現在無法追蹤那個詛咒師和他可能存在的同夥。”

可能存在的同夥,這一句話讓硝子皺了皺眉。但詛咒師也並不全部都是一個人獨來獨往,咒術師已經完全習慣了依靠普通人生活了,他們自己會的隻是戰鬥,這個技能在現代社會裡麵其實是不被需要的,而且非常畸形。

“可能存在的團夥…這一句話倒是說的挺不錯。”硝子說“可能啊,你們連這一點都還沒有摸清嗎?”

聽到這句話,那邊依舊是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意思是反正你就罵就罵吧,真的要去的人也不是我。

甚至還非常有骨氣的來了一句“…請你道歉。”

“哦。”

“我能夠理解你此時要去執行任務,緊張恐懼歇斯底裡的心情。”這話說的,果然送死的不是他啊。

“也知道諸君一貫接受的教育就是蔑視普通人。但是你侮辱我可以,卻不能侮辱我所代表的政府和背後無數人的努力——就是有了這種努力,你們現在才能坐在汽車裡麵而不至於像野蠻人一樣不是嗎?看清楚你的身份咒術師,差不多該融入現代社會了——對,就從向我道歉開始。”

一副得意洋洋的樣子,明明這個人也沒少耍特權吧。硝子終於想起來這張臉是在哪裡見過了,之前報紙上麵有披露官員受/賄/案…但那個時候不是說已經停職調查了?現在卻在這裡和她們對接。那應該還是沒處理吧。

而且我侮辱的隻是你和你所代表的把大家的努力一起搞砸的無能團體啊。而且明明之前還說要向大家道歉,後來就變成向我了…

硝子看著他這種樣子,其實心中沒有生起什麼波瀾,她自己還是比較清楚這些人&3034記0;。

但是下一秒鐘平板就被奪了過去。

緒方梨枝麵對著平板,從硝子的角度可以看見她的臉在屏幕上麵映出的景象。她的眉毛皺了起來。她說“不要這樣子,我討厭你的態度。”

“我不覺得有哪裡需要道歉的我也不會讓硝子道歉。但是我要你把情報告訴我。快點說。”

緒方梨枝的說話方式其實非常孩子氣,如果換一個人的話大概就會嘲笑她天真,或者覺得這種小孩子的說話方式在社會上沒有辦法讓任何一個人信服吧。

但是就在她說話之後…不,應該說,隻要她的臉一出現在攝像頭可以捕捉的範圍內,屏幕那一頭的官員就完全僵住了。

他之前連不小心瞥到緒方梨枝的衣角都受不了,想要避開,但是現在真的跟她麵對麵,跟這個傳說中的怪物與魔女——那邊所經受的恐懼,應該是硝子所無法理解的吧。

她有聽到屏幕那頭傳來輕微的水聲。希望隻是大量出汗或者流眼淚,千萬彆是尿了。不然的話就算不怎麼喜歡政府,但是日本的高級官員竟然是這副德性…隻會讓人覺得很想移民的。

那邊在沉默了三秒鐘之後,在緒方梨枝的注視下麵,大聲的用他對話以來最快的語速說明了目前的情況“在那個商場裡麵有一百一十四個人,現在已經死掉了兩個,就是十百一十二個。群眾無法組織有效的反抗。但商場裡麵有充足的食物,不需要擔心餓死。無法確認詛咒師和團夥所在地點但是根據衛星監控乘車記錄等,能夠確定他們至少還在舊城區裡麵。”

“如果需要援助可以直接傳達給我,但是為了安全起見救援至少會在三小時後抵達…也就是說戰鬥的事情我們無法幫忙。隻能負責善後。”害怕她們誤會,官員連忙說“這個是更上級下達的命令!我也隻能聽從!而且我這邊可以給你們縮短時間!…但也隻能變成兩個半小時。”

爛透了。家入硝子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