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1 / 2)

大臣可以辭官,王爺卻不行。蓋因王爺是爵位,是要世襲罔替的,這既是權力的下放,也是榮寵的象征,爵位是皇帝的賞賜,這世上隻有一個人可以把它收回,那就是皇帝本人。

江遂的爵位是攝政王,除此之外,他還身兼數職,衛峋經常稱的太傅,就是他的官職之一。衛峋沒登基前,他是皇子少傅,衛峋登基以後,立刻就把他升成了最高級彆的太子太傅,雖然宮裡沒有太子,隻有一個比前太子年紀還小的皇帝。

辭掉官位很簡單,可何雲州聽的出來,江遂說的辭官不僅僅是辭官位,他還想辭爵位,搞不好,他連離開京城的心都有了。

不愧是穿一條開襠褲長大的好兄弟,何雲州剛在心裡想到這些,江遂就開口說道:“辭官以後,我打算回淮州老家去,置幾畝田地,效仿古人,過一過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的生活。當然,種地是不可能的,我這輩子都不會種地,隻能帶幾個暗衛回去,讓他們來種維持生活這樣子。”

越說,江遂越眉飛色舞,看來他是真的很期待辭官以後的生活,“阿追先留在這,他的腿雖然不好,但他才華過人,又年輕氣盛,要他陪我一起回去當地主,實在是委屈他了,我在想,要不要把他送到顧家去,顧大將軍如今家裡沒個主事的,阿追給我管了那麼多年的王府,可是管家的一把好手。讓他一邊住在顧家,一邊思索未來究竟想走哪條路,若他最後還想跟我一起走,那我再派人把他接回去。”

似乎想象到了自己坐在青磚瓦房裡悠閒度日的生活,江遂一臉向往,“我不想一直留在一個地方,剛辭官的時候風頭緊,我不能動,等風頭過去了,我就可以到處遊山玩水了,若陛下恩準,說不定還能帶上姐姐。”

何雲州複雜的看著他,“聽起來挺美好的。”

江遂高興的狂點頭,“對吧,我也這麼覺得!”

何雲州伸出一根食指,“我隻有一個問題。”

“嗯嗯,你問!”

“你想好怎麼辭官了嗎,沒有大的過錯,陛下根本不可能撤掉你的爵位,隻要爵位還在,你就隻有兩條路,第一條被派到封地去,無事不準出封地,第二條,繼續待在京城。而你覺得,你一個當了七年攝政王的人,陛下還會把你派出去嗎?他既然已經對你起了疑心,又怎麼可能放虎歸山?”

江遂:“…………”

好心情瞬間破滅,他張了張口,茫然半天,最後臉色猛地一沉,他生氣道:“你剛剛還說你隻有一個問題!”

何雲州用看智障的眼神看著江遂,發小什麼都好,就是在關於自己的問題上總是過於天真,天真的仿佛沒有腦子一樣。

站起身來,何雲州提醒道:“等你把這個問題想清楚了,再找我商討吧。若真像你說的,陛下起了疑心,那也肯定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凡事戒驕戒躁,彆急於求成。”

江遂剛剛才被他打擊了一頓,現在還有點蔫,點點頭,他應了下來,“知道了,你在看什麼?”

何雲州四處張望著,卻沒找到那個小身影,他問江遂:“世子呢,我都好長時間沒看見它了,怪想的。”

提起世子,江遂臉色更臭,“不知道去哪玩了,我剛回來沒多久,它就又飛了。”

世子不是人,是一隻品種稀有的純白色信鴿,才幾個月大的時候就被江一帶了回來,跟它同一批到貨的還有二十九隻,但隻有世子是純白的。江一想把這些信鴿都培養成傳信的好手,某日江遂看見了,覺得白色的鴿子特彆可愛,就拿過來當寵物了。

還給它起了個一聽就很二代的名字,江世子。

江遂把世子養在王府裡,讓它和江追做個伴,自己沒事就回來看一看,但他回來五回,有三回世子都不在,被一隻鴿子放鴿子,可想而知江遂有多鬱悶。

再想想,他活的還不如一隻鴿子自由,江遂就更鬱悶了。

鬱悶之餘,江遂還有些擔心,外麵的世界這麼危險,世子一隻小白鴿,要是遇到危險了怎麼辦,就算沒遇到危險,餓了怎麼辦,明明每頓都給它足夠的粳米,為什麼它就是不願意留在家裡呢。

此時,被江遂惦念的世子,正處在天堂裡。

紅豆、綠豆、大米、小米、蕎麥、高粱、花生、玉米,還有它最最喜歡的甘草!有這麼多好吃的,誰還記得普普通通的粳米?

老天啊,這裡太讓鴿沉醉了。

衛峋手心裡抓著一把五顏六色的雜糧,全都是從禦膳房拿來的,每一樣都是貢品,望著不停在自己手心裡啄啄啄的雪白信鴿,衛峋斂著眼皮,伸出另一隻手,緩慢的摸了摸它頸側的羽毛。

進食的動作突然一頓,世子抬起頭,用它那雙小豆眼看向衛峋,過了一瞬,它歪過腦袋,蹭了蹭衛峋的手指,同時發出討好的叫聲:“咕咕~”

衛峋看著它,輕輕笑了一下。

“這幾日就麻煩你了,等阿遂回來,朕送你一隻小雌鴿。”

世子抬起銅錢大的腦袋,“咕?”

仔細聽,居然還真能聽出幾分疑惑的意思。

衛峋卻沒搭理它,隻是又自言自語了一句,“唔,也可以送一隻小雄鴿。”

站在後麵當背景板的秦望山:“……”

可憐的陛下,都已經壓抑到開始摧殘一隻鴿子的終身大事了。

傍晚時分,天空傳來撲棱棱的響聲,王府的侍衛們抬頭看了一眼,發現是世子回來了,然後就見怪不怪的低下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