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堪(1 / 2)

這是衛峋第一次問江遂這個問題。

江遂怔了片刻,然後也笑起來,“不會。”

衛峋有些錯愕,“什麼?”

江遂收回目光,垂著頭,看向自己的腳尖,“臣不會有心上人,早在幾年前,臣就已經下了決心,此生不成婚、不育子。”

說到這,他又抬起頭,倜儻的笑了笑,“臣在王府裡養的那隻鴿子,便是日後唯一的世子了。”

衛峋想過很多種答案,就是沒想到,江遂居然有孤獨一生的想法。

為什麼?

為什麼??

也許是他現在的神情過於驚愕,江遂還真解釋了一句:“世人都說成家立業,可臣的業,早在沒成家時就已經立好了,這麼多年都是一個人過,臣習慣了,不想被陌生人打擾。”

民風雖然開放,但大多數時候,男女成婚前,還是不讓見麵,頂多家人主持一個場合,讓孩子偷偷的隔著屏風看一眼。江遂稱自己未來的枕邊人為陌生人,也沒什麼錯。

江遂說完了,就閉上了嘴,目光落在不遠處的一株碗蓮上,衛峋卻若有所思的看著他,“陌生人不行,若是熟識的人呢?”

江遂有些詫異的轉過頭,衛峋好像對這個問題很關心啊。

他想了想,發現自己根本沒有熟識的未婚女子,於是,他點了點頭,“若有這樣的人,也許吧。”

沒把話說死,卻也沒表現出積極的態度來。

不過,衛峋已經高興起來了。

論熟識,誰還能比他更熟識江遂,他們認識了十一年,這十一年來一直同吃同住,就是江遂的親弟弟也比不過他啊!

衛峋心情很好,卻忘了,最熟識不等於最喜歡,哪怕他從出生起就和江遂在一起,江遂也不會喜歡他,看何雲州,不就是個活生生的例子麼。

如今的江遂還是榆木腦袋,死活不開竅,找不到他腦子裡的那根弦,那衛峋占多少優勢都沒用。

……

下了朝,衛峋也不能閒著,他還要會見大臣,商討一些政令的細節,衛峋邀請江遂一起去,江遂婉拒了,他打算回去羅列一個名單出來,然後把這個名單送給衛峋,讓他看情況用這些人。

其實就算沒有這場荒誕的夢,早晚有一天,江遂也會這麼做,他不喜歡朝堂,更不喜歡宮廷,連帶著這片寸土寸金的京城,他都有些生厭。隻是之前覺得時間還多,他沒想過等衛峋徹底接手了政務以後,他要何去何從,這本書倒是提醒他了。

坐在文華殿的偏殿,也是他自己的書房裡,江遂攤開一張宣紙,拿起毛筆,蘸了蘸墨水。

“撲棱棱——”

還沒下筆,就聽到鳥類翅膀扇動的聲音,一時間,江遂還以為自己聽到了世子飛來的聲音。

他愣愣的看向窗外,卻什麼都沒看見,自嘲的笑了一聲,江遂搖搖頭,又坐了回去。

看來他還挺想念那小東西的,剛回來就有幻覺了。

世子站在最高的房梁上,兩隻翅膀緊緊縮在身上,儘量減小自己的占地麵積,這樣,江遂就看不見它了。

等到江遂從窗邊回去,它才劫後餘生一般的放鬆了翅膀。

嚇死鴿了。

往常它也是從這邊飛的,但江遂下朝以後很少直接回文華殿,一般都是去武英殿,就算回來了,他也是在正殿待著,或者回去睡回籠覺,根本不可能出現在這條路線上。

踩著房梁,世子苦惱的低下頭,用爪子前後劃拉了幾下房梁。

這條路線是從王府到皇宮最近的路,兩點之間,線段最短,沒有老鷹,不經過禦獸園,而且完美避開了江遂平時有可能去的地點,以後要是不能從這裡飛了,它該往哪飛?

若是哪裡都不能飛了,那它以後上哪去吃全糧宴?

江遂對它是好,可他沒有貢米啊!家裡都是普普通通的粳米,一點也不知道注意鴿的營養均衡!

太沮喪了,它甚至小小的發出了一聲低落的“咕”。

江遂剛寫了倆人名,就聽到外麵有鴿子叫,他立刻放下筆,又來到窗邊,世子認得他的腳步聲,頓時嚇得撲騰飛起,一個鷂子翻身,上了房頂,然後用鴿生最高速度晃晃悠悠的往衛峋平時定點投喂它的地方飛去。

如果這是身處天堂的最後一天,那它一定要吃飽了再被抓住!

江遂看著仍然空無一物的院落,他不信邪,還伸出腦袋,往天上看了看,彆說鳥,連隻蟲子都沒有,他覺得奇怪,不禁回身問給他研墨的宮女,“剛才外麵是不是有什麼東西飛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