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具(1 / 2)

得到江遂的首肯,江七立刻解下麵具的細繩,把臉露了出來。

起初江遂還擔心暗中跟著他們的江一看到會氣的飛身跳出,把麵具扣回江七的臉上,但等了好一陣,身邊都沒出現彆的動靜,除了暑熱帶來的暖風,什麼都沒有。

江遂挑了挑眉,不再管背後可能已經氣到內傷的暗衛首領,他望向江七,後者在摘下麵具的時候就已經調整好了自己的狀態,見江遂望過來,他微微勾唇,笑的淡然。

“走吧。”

江遂:“……”

他一直以為自己是個隨和又好說話的人,怎麼江七扮起他來,總是給人一種他隻是表麵隨和、實際上拒人於千裡之外的感覺。

他平時真的是這樣的嗎??

帶著滿頭的問號,江遂跟了上去,他的本意是和江七並行,然而走了幾步他就發現,江七總是故意走的比他快半步。他很快就明白了過來,既然身份已經對調,那他現在就是一名護衛,護衛是不能和主子走在並排的。

默默調整好自己的步伐,順便,他把自己身上掛著的一個玉佩收了起來。

為了扮演能夠完美,為了各方麵都能夠瞞過眾人的眼睛,江七的飲食和穿衣一向都和江遂同規格。江遂不再穿的衣服,都送到了江七那裡,江遂嘗過的食物,隻要江一能弄來,他一定會給江七帶上一份。這不是因為江一對江七有多好,而是因為他想讓江七時時刻刻都警醒和準備著,記住自己的身份,也記住自己要扮演的身份。

所以江七現在穿的衣服、戴的配飾,都是江遂曾經用過的,根本沒人能從細節上看出來他和江遂的不同。

江七在前麵招搖過市,江遂在後麵新奇的看著他。他不是一個勁的走,偶爾也會停下來,看一看周圍攤子上的小玩意兒,江遂觀察了一陣,發現他會拿起來把玩一下的,百分之九十都是江遂也感興趣的。

江一真的把他教的很好,在熟悉江遂生活習性這方麵,他已經登峰造極了。

仗著有麵具在,江遂不用收斂自己,想笑就笑,反正周圍沒人看得見。

江七放下剛剛拿起的東西,意興闌珊的收回了目光,準備繼續往前走,在他抬頭的一刹那,旁邊有個同樣戴麵具的人突然不動了。

愣了愣,那人裹緊身上的黑披風,快步擠過人群,朝江七走過來,那人後麵還有兩個人跟著,不過這兩人沒有前麵那個人捂得那麼嚴實,雖然穿著暗色的衣服,但身量一看就能看出來,那是兩個女子。

江遂望著那個從頭到腳一身黑,連麵具都是黑臉的人,心中突然湧起一股不好的預感。

這個身高、這個風風火火的走路姿勢、這個奇葩的黑旋風打扮……

還沒等他在心裡把答案念出來,那人已經跑到了江七麵前,用略帶緊張又強自鎮定的細嫩聲音說道:“沒想到你會來這裡。”

江七的表情沒有什麼變化,周圍人倒是吃了一驚,竟然是女人的聲音。

剛剛江遂就猜到了,這時聽到她說話,江遂更加肯定,這人是釀善,自從長樂寺一彆,釀善再也不能進宮,他們已經將近兩個月沒見過麵了,釀善一直見不到他,肯定不會善罷甘休,這一次意外撞見,搞不好又要出什麼事。

更要命的,雖然江七已經看過朝中所有人的畫像,也都記了下來,可現在釀善這個打扮,他要是能認出來,那就真的撞鬼了!

江遂正要焦急的過去救場,下一秒,他看到江七露出一副緊繃又禮貌的神情,不著痕跡的往後退了兩步,然後回答道:“我也沒想到,能在這裡碰到縣主。”

江遂:“……”完了,他今天要撞鬼了。

……

江遂擔心江七,江七卻一點都不擔心自己,就算釀善沒露臉,可整個衛朝裡,敢這麼跟攝政王說話的女人,就隻有一個,要是連她都認不出來,江七這些年就算白練了。

發現眼前的人和過去一樣排斥自己,釀善急的眼睛都紅了一圈,其實她剛剛不想說的那麼僵硬,她的本意是友好的打聲招呼,表達一下自己對如今這種不期而遇場麵的驚喜,但是話到嘴邊,說出來就變味了。

好像她的身體習慣了對江遂惡語相向,一時之間還改不過來。

釀善心裡有點難過,乞巧節她被長公主關在家裡,不準出門,今天長公主去給亡夫上香,一晚上都不會從佛堂裡出來,她才小心翼翼的逃了出來,怕被認識的人看到,回去轉告給她娘,她特地選了這樣一身誰都認不出來的打扮。

釀善倒是不覺得丟人,她隻是有些失聲,兩個月不長不短,讓她清醒了一些,又糊塗了一些,她感覺自己有很多話想跟江遂說,可是又不知道從何說起,再加上周圍亂糟糟的,根本不是好說話的地方。

釀善一直沉默,在她垂下眼睛的時候,江七神情產生了極其細微的變化,他審視著這個曾經隻出現在江一送來的隻言片語之中的女人,即使看不到她的表情、看不到她的肢體動作,但他還是能從細節裡看到一些江一沒告訴過他的事。

被訓練了這麼多年,其他的也許他比不上江一二三四五六,但在揣摩人心方麵,另外六個人都加在一起,也不夠跟他比的。

心裡冷笑了一聲,江七的身體微微變得僵硬起來,他不去看釀善的眼睛,隻是繃著臉,快速說道:“我還有事,就不打擾縣主了。”

說完,他一個側身,就走進了人流中,他的步伐看起來鎮定,實際上速度相當快,一副唯恐避之不及的樣子。

釀善連攔他的機會都沒有,就這麼眼睜睜看著他離開了,而且這還不算完,江七走進人流之後,似乎以為釀善已經看不到他了,於是,他放鬆了肩膀,在影影綽綽的環境裡,釀善剛好看到,他悄悄地鬆了口氣,側著的半張臉肉眼可見的又舒展了開來。

釀善的臉被麵具擋著,兩個侍女不知道她現在是什麼表情,但她們知道,縣主現在的情緒絕對不算好。

她一動不動的站在原地,過了好一會兒,才沉默的轉過身,往家的方向去了。

釀善被深深的打擊到,而另一邊,江遂還沉浸在剛剛那場世界級的演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