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扇(1 / 2)

天還沒亮,一晚上都沒睡的秦望山就帶人出發了。

皇上出宮的時候十分低調,回來自然也要十分低調,秦望山隻帶了一個小太監,四個侍衛,來到攝政王府的後門,按照事先約定好的那樣,輕輕拍了兩下,很快,裡麵的人就把門打開了。

這一切發生的時候,江遂正在呼呼大睡著。

……

不過,他還記得今天家裡多了一個皇帝,卯時剛到,他就睜開了眼,茫然的看著陌生的房間,過了一秒,他反應過來,連忙換好衣服,向主院走去。

彼時,衛峋已經起床了,梳洗完畢的他站在小廳裡,望著一件物什若有所思,秦望山跪在他身後,正在殷勤的給他整理衣擺。

見到江遂進來,秦望山連忙調轉方向,笑靨如花道:“老奴見過王爺。”

認識了這麼多年,江遂和秦望山也算是老熟人了,互相之間不需要那麼客氣,稍微點一下頭,就能算作回應,江遂一麵往衛峋那邊走,一麵說道:“陛下對它感興趣?”

他指了指被衛峋打量半天的木架子。

這個木架子有一人高,原料是上等的檀香木,不論遠聞還是近聞,都能聞到同樣的冷淡幽香,底座雕刻了繁複的葉片花紋,底座之上的橢圓形柱子,則雕刻成了精致又美觀的藤蔓,無數藤蔓不斷的往上攀爬,直到頂端,彙聚成一個巨大的花托,花托裡麵更是巧妙,三片栩栩如生的木製花瓣呈向前式展開,花瓣之間留有不少縫隙,從中可以看見後方,一張正圓形的鏤空木雕畫。

花瓣上不知道塗了什麼東西,竟然有種隱隱約約的透明感,後麵的木雕畫除了最下麵有半寸的位置和花瓣相連,剩下的全都是分開的,單看這些,這木架子絕對是當之無愧的藝術品。

讓衛峋費解的是,花瓣下方、從正麵被木雕畫擋住的位置,為什麼會有一根繩子從裡麵伸出來。

是的,伸。那繩子不是綁在上麵的,而是從圓柱的內部伸出來的。

江遂沒過來之前,他還好奇的敲了敲,裡麵居然是中空的。

一時之間,衛峋腦中閃過了不少猜測。傳聞中,江湖上有一種百發百中的暗器,名為袖裡劍,將小型的弩機安在胳膊上,抬起胳膊就能射出帶毒的針刺,瞬間取走敵人性命。雖然……這架子比弩機大了不少倍,但它可以迷惑敵人啊,而且這麼大的架子,裡麵裝的針一定很多、很大,說不定能一次性放倒幾十個敵人呢!

衛峋對研究新武器一向很感興趣,他知道江遂手下的暗衛各個能乾,不用問,這一定是暗衛造出來保護江遂的!

衛峋按捺住激動的心情,問道:“阿遂,這是什麼東西?”

江遂笑了笑,“是江六造的一個小玩意兒。”

跟他猜的一樣,衛峋眼睛瞬間就亮了一分,他又問:“做什麼用?”

“哦,吹風用的。”江遂走過去,拉起那根繩子,隨著他用力一拽,上麵的三個精致花瓣立刻轉動起來,然而因為花瓣太沉、木榫結構摩擦力太大,花瓣轉的速度相當慢,如果不仔細感受,恐怕都察覺不到這花瓣還能造出微風。

江遂麵無表情的說道:“拉繩子花瓣就會轉,拉完以後,還要把繩子塞回去,然後才能再拉一次,這東西,江六花了兩個月的時間才造出來。”

這東西完美詮釋了什麼叫金玉其外、敗絮其中,他要的是能吹風的風扇,又不是擺在屋子裡不能用的工藝品,雞肋,簡直是雞肋至極!

現在他算是明白為什麼江六造的這麼慢了,看這精美的花紋、看這平滑的邊邊角角,就算能工巧匠,沒幾個月也不能完工。

屋子裡一時沒人說話,突然,江遂扭頭,積極道:“陛下想要嗎?我可以送給陛下。”

衛峋:“……不必了。”

看著秦望山在江遂的指揮下,費勁的重新往裡麵塞繩子,他覺得,他還是更喜歡讓宮女扇扇子。

宮女應該也是這麼想的。

……

沒吃早飯,君臣二人分開出發,衛峋先離開,過了一盞茶的時間,江遂才離開。

清晨的京城仍然靜謐,整座城池尚未醒來,偶爾有幾聲雞犬的叫聲從遠處傳來,更多的則是清脆的鳥叫,和著嘩啦入耳的潑水聲。

左相坐在店家搭起的棚子裡,半閉著眼睛,等待自己的熱麵茶。

清早起來還沒幾個客人,於是,小二很快就把麵茶端了上來,端過碗,道了聲謝,左相輕輕吹了吹麵茶上湧出來的熱氣,剛要把嘴貼到碗邊上,耳邊就傳來一聲駕車的吆喝。

左相漫不經心的往旁邊看了一眼,趕車的人他不認識,但那個跟在馬車邊上一路小跑的人,他看著可太麵熟了。

麵茶剛出鍋,熱得很,一直端著碗,左相手都燙紅了,他連忙放下碗,一邊用手指捏耳垂,一邊伸長了脖子往外看。

沒錯啊,是秦公公。

宮裡沒彆人,能這樣被秦望山跟在馬車邊上的人,除了陛下,就剩下攝政王江遂了。

看馬車來的方向,好像就是攝政王府。

聽說攝政王這段時間都是住在家裡的,今天秦望山過來,是不是奉了陛下的旨意,親自接攝政王進宮啊。

仔細想想,可能性挺大的,他們的這位陛下向來對攝政王很好,如果不是規矩在上麵壓著,恐怕陛下都要和他平起平坐了。

呼嚕了一口麵茶,左相眨了眨眼睛,在心裡回憶陛下與王爺之間的相處。

開天辟地以來,這恐怕是唯一一對相處如此和諧的帝王和攝政王,攝政王不醉心於權力,帝王則全心全意的信任攝政王,從不設防。其實挺違和的,因為左相知道,衛峋不是他表麵看起來那麼和善,他對家國天下有自己的理解與抱負,他當皇帝,不是因為大家讓他當皇帝,而是他本人,想成為一個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