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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後的皇宮星星瑩瑩,路邊的石燈一盞接一盞,閃爍著微弱的燭光,因為宿日二皇子到來的緣故,巡邏的羽林軍比平時密集了好幾倍。

江遂走出去一段路,突然回頭問,“沈禦醫已經到了?”

宮女點點頭,“正在文華殿等您呢。”

江遂木著表情,不太想看到沈濟今那張似笑非笑、懸壺濟世的臉。

揉了揉肚子,他輕咳一聲,“吃撐了,走,去禦花園溜溜。”

宮女見狀,會心一笑,跟著他一起往禦花園的方向走。

凡是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來夜宴上的攝政王是在裝病,宮女不傻,隻是為了做戲做全套,她才跑了一趟,把沈濟今真的請了過來。既然江遂想晾一晾沈禦醫,她作為江遂的貼身宮女,自然不能在這個時候煞風景。

一主一仆慢悠悠的往前走,剛剛經過文華殿,還沒走出去五六步,突然,耳側傳來細碎又快速的腳步聲,而且距離自己越來越近。

後宮無主人,太監宮女全部按規矩辦事,除非他們不要命了,不然做不出夜裡鬼鬼祟祟接近攝政王這種事,事出反常必有妖,來者絕不是皇宮中人。

江遂的反應已經夠快了,但他身邊的宮女比他還快,她渾身緊繃,迅速把江遂擋在身後,手腕輕巧的翻轉一圈,一點不怎麼清晰的寒光出現在她袖子底下,緊接著,她厲喝一聲:“誰!”

江遂的注意力霎時被宮女吸引了過去,他詫異的看著和平時判若兩人的宮女,都忘了看對麵究竟是什麼人。

釀善也被宮女嚇了一跳,她從樹叢裡鑽出來,躑躅在原地,不敢上前,“……是我。”

看見釀善,宮女頓時傻眼,她臉上還保持著怒目而視的模樣,很顯然,攝政王已經看到了,來不及拯救自己的表情,她隻能僵硬著身子,一點點把手心的暗器推回袖子裡。

瞄見她的動作,江遂嘴角抽了抽,他轉過頭,將注意力轉移到釀善身上,“縣主,你怎麼在這?”

釀善張了張口,卻沒發出聲音,她遲疑的看向宮女。

宮女巴不得趕緊離開江遂的視野範圍,見狀,她立刻後退,退了一丈多,這個距離應該聽不到他們之間的談話了,釀善這才鬆了口氣。

江遂垂直的站在原地,靜靜無聲的望著釀善,大概是因為今天釀善的行為過於反常,又大概是因為他敏銳的察覺到眼前這個少女隱隱流露出來的害怕和緊張,所以,他沒有催她,隻是溫和的看著她,用眼神鼓勵她,把想說的話說出來。

結合剛剛發生過的事,江遂很容易就能想明白釀善究竟在害怕什麼,雖然平時釀善總是讓他頭疼,但不管怎麼樣,釀善都是衛朝的縣主,也是他親眼看著長大的小姑娘,在外人麵前,他總是會護著她的。

這一路跑過來,釀善根本沒想過會造成什麼樣的後果,說不定她娘會震怒,說不定陛下又要懲罰她,她不願意想到這些。自從離開夜宴,她的心臟就高高懸空著,失重的感覺十分不好受,仿佛下一刻就會狠狠摔落下來,碎爛成泥。

而被江遂用那樣的眼神注視以後,那種感覺就消失了。

一瞬間,心臟平安落地,又開始安穩的跳動起來。

連那些艱難的話,都好像變得沒有那麼可怕了。

“我……”

釀善努力讓自己的心神平靜下來,發出聲音以後,後麵就順利很多了。

“我不想和親。”

江遂耐心的等了半天,終於等到這句話,他淡淡的勾起唇角,剛要寬慰釀善,突然,又聽到她說第二句話。

“我也不想你去和親。”

江遂:“……”

該死的二皇子。

無奈的揉了揉額角,江遂心累道:“我是不會去和親的。”

萬萬沒想到他這輩子還能說這樣的一句話,簡直荒唐的過了頭。

釀善聽到,她抿了抿唇,“我知道。”

江遂失笑,“既然知道,為什麼還要說這些,難道縣主是來打趣本王的?”

“不是!”釀善的聲音一下子拔高,她急急的想為自己辯解,可是她心裡明白,江遂會有這樣的想法一點都不奇怪,誰讓過去的她給江遂留下的都是壞印象,說她是來幸災樂禍、落井下石,一點都不為過。

江遂其實沒想那麼多,他就是隨口說了一句,卻沒想到引來了釀善那麼大的反應,他愣愣的看著釀善,後者神情一僵,慢慢的低下了頭。

她的聲音很輕,有些脆弱,還帶有一些不被人理解的委屈,“我隻是想告訴你這幾句話而已。”

“我不想和親,也不想讓你去和親,因為……我不想嫁給彆人,也不想讓你娶彆人。”

越說,釀善的聲音越微弱,到了最後,幾乎就是失聲的狀態,她深深的低著頭,眼睛已經紅了一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