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路(1 / 2)

衛峋一時沒有回答, 江遂立刻又問了一遍,“江五到底有什麼事?”

張了張口,衛峋一秒收起心虛的情緒,佯裝淡然道:“哦, 不是什麼大事, 前段時間朕把江五叫了回來, 準備把他派到阿遂這來,做你的貼身侍衛。阿遂不覺得,你這裡人太少了嗎?”

江遂並沒有按著他的節奏往下接話, 他皺了皺眉, 不解的問, “為什麼這件事會讓我生氣?”

衛峋:“……”

他哪知道為什麼,這是他情急之下答出來湊數的。

總不能讓他說真話吧,要是告訴江遂, 他這段時間一直頻繁的派江五回王府, 借江五的身份便利,調查王府裡的人和物,就連今天, 都沒斷過, 而江一那個雞賊的家夥, 已經隱隱約約察覺到他的意圖了, 那他才是真的不打自招。

落梅司那邊回信之後,衛峋就想好了,要把江五調回江遂身邊來,最起碼,他需要先把江一已經起來的疑心消除乾淨。

被江遂無意間暗中將了一軍,衛峋還以為江一已經把這件事告訴過他了, 如今發現自己誤會了,他隻能絞儘腦汁的為自己找補。

表情深沉的坐在對麵,須臾之後,衛峋意味不明的回答道:“等你見過江五,你就知道了。”

江遂眉頭更皺,雖然中元節他就知道江五已經回來了,但這些天他根本沒見過江五,聽衛峋的意思,好像是江五身上出現了什麼變化?

江遂的思緒成功被勾走,衛峋這才微微鬆了口氣,繼而趁熱打鐵,把話題徹底轉移。

“宿日請求和親,阿遂對此有什麼看法?”

江遂還在想江五的事,聽到這個問題,他頓了頓,重新從棋盒裡拈出一粒棋子,放在手心裡掂量了兩下,然後回答道:“這是大事,陛下應該謹慎定奪。”

畢竟要是答應了,那就是賭上了某個人的一生,不管結局是好是壞,那人都沒得選了。

衛峋沒有提二皇子後麵那些亂七八糟的言論,就算真要和親,他們衛朝也決計不會送一個男人過去,更不會將攝政王送出去,宿日可以荒唐,衛朝卻不行。

衛峋知道這是一件大事,所以,他想聽聽江遂的意見。

“那阿遂認為,朕該不該答允他們?”

後背挺直,江遂伸出手,將棋子放在棋盤上,過了一會兒,他才抬起頭,溫聲道:“陛下如今是大人了,經過了這麼多年的學習,在治國之道上,早已有所成就,以後麵對這樣的事情,陛下完全可以自己做決定,無需過問我的意見。”

衛峋問:“若朕做錯了呢?”

江遂平靜的回答:“是人就會犯錯,這是如何都避免不了的事情。”

言外之意就是,問不問他都沒有影響,那麼,就彆問了。

這不是江遂第一次對衛峋說類似的話,以前他就經常會找一些實際的問題,放手讓衛峋單獨處理,讓他在依賴群臣的同時,學會獨自掌控全局。

但這是自從初七那天不歡而散之後,兩人第一次又提到了這個話題。

關於衛峋該不該過度的依賴江遂,關於江遂是否會一輩子留在朝堂之上,留在衛峋身邊。

江遂垂眸望著棋盤,看似觀察棋局,實際上是在躲避衛峋的目光。

衛峋是個聰明人,一點點的暗示就能讓他明白自己的意思。雖然上回兩人鬨僵了好長時間,但江遂沒有放棄,他仍然打算時不時的提起這件事,用溫水煮青蛙的方式,讓衛峋逐漸接受他想要離開的事實。

這樣,等他真正的提出辭官之後,衛峋的反應就不會那麼激烈了。

還彆說,這個方法確實有用。

現在的衛峋已經不像上一回一樣,剛聽到就要炸毛了,他沉默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如今子時都快過了,再過不到兩個時辰,天就會亮,他一點睡意都沒有,望著江遂垂下的眼睫毛,他突然問:“阿遂以後想做什麼?”

江遂一怔,他抬起頭,兩人的目光對上,看到他眼中的茫然,衛峋又把自己的問題解釋清楚了一些,“朕似乎從來都沒聽到過,你對往後的人生有什麼樣的期盼,每個人應當都會有想擁有的東西、想做的事情,那麼,阿遂你以後想做的,是什麼?”

他不明白江遂為什麼這麼執著,一件事從江遂的嘴裡出現兩次,那就說明他很看重這件事,衛峋很想知道,他想離開的話,理由是什麼,而他離開以後,又想去做什麼,最重要的是,他想知道,江遂想要的另一種生活裡,還會不會有他的存在。

大概是夜晚人心靜,衛峋的心情也出奇的冷靜,他耐心等著江遂的答案,而江遂張了張口,又張了張口,最後,他極輕的發出聲音:“……我不知道。”

一瞬間,心臟變得空落落的,他真的不知道。

衛峋說的對啊,每個人都有想擁有的東西、想做的事情,這些過去他也有,然而後來,他喪失了很多東西,人生被措手不及的打亂,他想重新規劃,卻不知從何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