欺騙(1 / 2)

一海碗的長壽麵下肚,衛峋哪還有胃口吃彆的。

於是,他隻能坐在一旁,看著江遂大快朵頤。

江遂也是夠穩的,被衛峋淒淒慘慘的看著,仍然能麵不改色的張嘴繼續吃。

等他吃完了,衛峋的怨氣都沒消,把碗筷都留在飯廳裡,江遂帶衛峋來到偏廳,在衛峋坐著生悶氣的時候,一根紅繩串著的木牌突然掉落在眼前,淡淡的香味鑽進鼻子裡,他盯著不斷晃動的木牌看了兩秒,然後倏地伸手,把木牌抓在了手裡。

跟小貓捕獵似的。

江遂笑了笑,然後坐到他身邊,衛峋正在看木牌上寫的字,驀地,江遂溫柔的聲音在自己耳邊響起,“生辰快樂呀,陛下。”

往年也有生辰禮物,有時是南海罕見的珊瑚礁,有時是昆侖才產的雪靈芝,每一個都價值千金,但每一個,都沒什麼新意。

衛峋收到以後,會愛不釋手的玩上兩天,等兩天過了,他就會讓秦望山把這些東西都收起來,一是怕放外麵放壞了,二是,這些東西他滿宮殿都是,多放一個、少放一個,好像也沒什麼區彆。

跟那些寶物比起來,這塊木牌隨便的像是打發叫花子。

正麵是一句古人留下的詩句,雖然衛峋以前沒聽過,但他看得懂,翻譯過來,大致就是山重水複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的另一個意思,看完了,衛峋把牌子翻過來,發現反麵乾乾淨淨,隻有右下角刻著一個小小的峋字。

這字跡歪歪扭扭,和正麵的熟練刀工大相庭徑。雖然隱隱能看到風骨,但因為刻字人是新手,還是免不了的留下了許多瑕疵,衛峋諱莫如深的望著這個字,半晌抬起頭,意味不明的問:“這是你刻的?”

說起這個,江遂有點臉熱,“嗯,本來想刻一條龍上去,後來發現,我太看得起自己了。”

握著木牌,衛峋低低的笑起來,江遂被他笑的更加沒麵子了,他默默坐在凳子上,過了好半天,才聽到衛峋輕歎般的說道:“謝謝阿遂,朕很喜歡。”

江遂心念一動,他突然問:“喜歡什麼?”

“喜歡這個禮物,”衛峋回答的很痛快,頓了頓,他又勾起唇角,“也喜歡阿遂。”

衛峋總是把“朕離不開你”、“朕喜歡太傅”、“朕和阿遂情深義重”這種話掛在嘴邊,說得太多了,所以沒人會往另一個方向想,就像現在,明明是一句告白的話,可從衛峋嘴裡說出來,就變成了再普通不過的閒聊。

江遂都分不清,他究竟是不是認真的。

望著那雙黑漆漆的眸子,江遂也扯了扯嘴角,“陛下喜歡就好。”

衛峋當然喜歡,他正琢磨著是直接戴在脖子上,還是貼身放在懷裡。

長樂寺出品,必屬精品,這上麵有長樂寺的標記,所以一打眼,衛峋就知道這是個護身符,木牌是寒磣了點,可江遂的這份心意,沉甸甸的讓他歡喜。

衛峋糾結的時候,江遂已經站起了身,“我去拿些酒過來,喝過酒,我再送陛下回宮。”

說完,江遂就走了,衛峋這才察覺出來一點不對勁,晚飯江遂滴酒未沾,反而是吃完了,才想起來和自己喝酒,而且,江遂以前從不和衛峋喝酒,因為他知道衛峋不喜歡,怎麼今天變了?

想不明白,衛峋耐心的等了一會兒,卻還沒見到江遂回來,他坐在偏廳,往旁邊一看,就能看到江遂的書房。

自從把落梅司的人撤回來,衛峋就一直在告誡自己,不管有多想監控江遂的一言一行,都要忍著,沒人喜歡被監視,不能因為江遂總是寵著他,他就無法無天了。

然而俗話說得好,江山易改,本性難移,衛峋想起幾天前江遂明顯在隱瞞什麼的動作,又想起今天他透著怪異的行為,最終,還是沒克製住,站起了身。

像上一次一樣,衛峋隻看,不動任何東西,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江遂的書房好像和七天前一模一樣,書本的擺放、毛筆的位置,全都一樣,就好像江遂自從那天以後,再也沒進來過一樣。

越來越怪了,衛峋擰眉,不再猶豫,直接拿起那本欲蓋彌彰的書,果不其然,那張被江遂藏起來的信紙就在下麵。

信紙字跡有些許的潦草,但不妨礙,衛峋隻用了兩眼,就把這封信看完了。

然後,他的睫毛顫了顫。

像是不相信一般,他又從頭開始看,一字一句,細細的讀,不放過每一個筆畫。

這是一封……辭官表啊。

是江遂七天前就已經寫好的辭官表,在他因為江遂要為他慶祝生辰而雀躍歡欣的時候,就已經躺在桌案上了。

衛峋靜靜的看著手裡的信紙,他沒有立刻發脾氣,而是先開始思索,到底是怎麼回事。

不是說好了嗎?要試一試。

明明之前一切都好,為什麼,為什麼這麼突然?

猛然間,衛峋突然想起今天早上,江遂出現在鳳闕台的那一幕。

不止鳳闕台,還有遊湖、長壽麵、包括剛剛江遂送給他的護身符,江遂一反常態的做了很多從未做過的事,可笑他把這些當做江遂對他的心意,殊不知,這些都是離彆的前奏。

手中信紙像是慢動作一般被緩緩捏皺,猛地,衛峋收緊了手指,信紙徹底報廢,邊緣處還破裂了幾個口子。

而衛峋都沒注意到這些,因為他想到了江遂做這些的原因。

這是一場單方麵的告彆,那麼,接下來的,就是一場單方麵的離彆。

衛峋這些年的風頭越過了江遂,後者也有意低調,所以大家已經不記得了,江遂是才子,是運籌帷幄、護住幼年帝王的攝政王。他做每件事都有自己的理由,為達目的,他可以織起一張大網,無聲無息的將每個人都算計進去,直到他得到他想要的東西。

今天告彆,自然是因為今天就要離彆,衛峋不答應又如何,江遂已經做了決定,那麼,管他是不是皇帝,他都隻能接受。

長壽麵和護身符是麻痹他的毒/藥,而即將捅入他心臟的刀,便是——

江遂端著酒回來了,他把酒壺和酒杯放在桌子上,倒酒的時候,衛峋從旁邊走過來。江遂倒完酒,才抬頭問他,“你去哪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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