閉嘴(2 / 2)

“我這天南海北的到處闖,走的路多,見得也就多了,老弟,你就沒發現,現在強盜越來越多了?”

另一人有點遲疑,“沒有吧,強盜不是一直都有嗎?”

“是一直都有,但以前沒那麼多,也沒那麼窮凶極惡,劫了財,還要殺人,死相那叫一個慘啊。我看,八成是又要亂了。”

人心就是這樣,本來不信的事,經彆人有鼻子有眼的一描述,他立刻就信了,還跟著附和,“有可能,我聽說,最近災禍頻生。”

跟他對話的人立刻激動起來,仿佛找到了知音,“對吧!我也聽說了,死了好多人,大家都要過不下去了,吃飽穿暖都不能滿足,可不就要亂了麼!”

另一人沒那麼激動,顯然,這人是個認真過日子的主,“才太平了幾年啊……世道一亂,生意就更難了。”

“哼,”那人冷哼一聲,“咱們有什麼辦法,有人做了虧心事,老天要罰他。這就叫神仙打架、小鬼遭殃。”

雖然沒有指名道姓,但隻要聰明點,就知道他到底在說誰,另一人連忙製止他,還把桌子上的酒收走了,生怕他再禿嚕幾句,害了自己。

江遂一口接一口的咬著包子,仿佛什麼都沒聽見。

各地如果災禍頻生,他會是第一個知道的人,畢竟除了官方渠道以外,他還有兩個非官方的渠道探聽天下消息,今年的社稷和往年相同,有鬨事的,但不多,全都被鎮壓了,有發生天災的,也有條不紊的救濟了,什麼大家過不下去、死了好多人,純屬胡扯。

這些流言衛峋沒告訴江遂,但他和衛峋想法一樣。

估計,這是有人又準備起事了。

不過,這跟他也沒關係了,小事一樁,衛峋肯定自己就能處理。

路旁小店,最好的上房還沒世子住的鴿子房大,做的飯食也是粗枝大葉,一個包子跟成年男子的巴掌一樣大,可憐江遂,以為天下包子都和京城的一樣秀氣,一口氣要了八個,現在可好,吃一個就要把他撐死了。

黑心掌櫃看出他是外地人,居然也不攔一攔。

吃飽喝足,江遂就準備再度上路了,隻是這些包子浪費了,他又不能帶在身上,那一天就能捂餿。

他也不想留在店裡,搞不好那個黑心掌櫃還會再賣一次。

想了想,江遂端起盤子,在客棧外麵轉了一圈,果不其然,在不遠處的角落,他找到了一群叫花子,把包子分給叫花子們,江遂帶著盤子回去,餘光一瞥,他看到一個少年,手裡拿著跟自己一樣的同款包子,正一小塊一小塊的揪下來喂鳥。

林子間的麻雀恐怕也是第一次見到這麼好心的人類,見他不靠近,隻是把食物扔過來,一個個吃的相當歡快,旁邊是蓬頭垢麵的乞丐,這人卻寧願把多出來的食物喂林間野鳥,倒是稀奇。

江遂隻看了一眼,就收回了視線,旁人怎麼過活,與他無關,也無需他來評判,於是,回去把盤子還給客棧掌櫃,牽出同樣休息好的駿馬,江遂上了馬,揚塵而去。

時間拖得越久,衛峋越難找到他,衛朝幅員遼闊、地大物博,想從人海茫茫裡找一個有意隱藏起來的人,太難了。

江遂推算過,隻要前七日,衛峋找不到他,那江遂就有把握,這輩子他都找不到他。

衛峋是江遂教出來的學生,這麼淺顯的道理,他自然也懂,所以,一日一日下去,他的情緒非但沒有平複,反而越來越狂躁。

早上壓著脾氣上朝,上完朝就不管政務了,當然,這種時候,也沒人敢去觸他的黴頭,沒見兩位丞相都已經明哲保身、火速稱病了嗎?

……

在這種時候,誰都不好過,江五倒是沒被關起來,但他身兼重任,這幾天一直都和江一江六待在一起。

具體講,應該是和江一待在一起。

雖然和江遂相處時間最長的暗衛是江六,但出事以後,大家第一反應都是去找江一,如果有人知道江遂究竟去哪,江一是最有可能的人選。

江一的牢房是單獨的,他和江六被分開,兩人看不見也聽不見對方,江五過來,帶了飯菜。江一也不客氣,平靜的吃完,平靜的回到牢房最裡麵,貼牆坐下,他支起一條腿,頭部向後仰,靠到牆壁以後,他閉上眼假寐起來。

被關進來之前,落梅司把江一渾身都搜了一遍,大概是因為太忌憚他了,他們生怕江一留了後手,於是,不止給他安排了六個精英充當牢頭,還把他衣服扒光了,然後隻給了他一條囚服褲子。

上衣都不給,就怕他搞什麼小動作。

幸好天還不算特彆冷,不然就這麼凍著,江一都受不了。

江一身上全是肌肉,腹肌硬邦邦的,坐下以後肚子上一點贅肉都沒有,雖然半裸著,但他的神情太平和,哪像個囚犯,倒像是禁欲又憫人的僧佛。

江五盯著他看了好一會兒,咬了咬下唇,他轉過頭,讓外麵的人都出去,他們有點遲疑,怕自己走了,江一會越獄,其實他們想多了,江遂不在,江一就是出去也沒什麼可乾的。

那些人都出去以後,江五打開牢門,走進去,在距離江一兩米遠的地方停下,江一坐著,他站著,江一是階下囚,他是自由人,但不管怎麼看,還是江一更有氣勢。

江五就像個做錯事的小孩子,但恕他直言,他不覺得自己哪裡做錯了。

他小聲喚道:“首領。”

暗衛的編號和年紀沒有關係,江五比江六小,可他排行第五,不過,江一確實是年紀最大的暗衛,他今年已經二十九歲了。

聽到了江五的話,江一也沒睜眼,看著他這副不合作的模樣,江五皺了皺眉。

“首領,我仍然是王爺的人。”

江一還是沒反應。

江五吸了一口氣,隻能自顧自的繼續往下說,“我是王爺的人,但我選擇和陛下合作。王爺從沒在外麵生活過,他隻身離開,為了不讓陛下找到,過的必然是和之前天差地彆的生活,我不知道王爺為什麼要走,也不知道王爺為什麼這麼決絕,但凡事總有個商量,王爺現在離開的那麼果斷,若他以後後悔了,怎麼辦?”

江五是真不明白,他在江遂手下待了幾年,又在衛峋手下待了幾年,沒有暗衛像他一樣明白他們二人之間的感情有多深厚,到底是什麼理由,讓他連這樣的感情都說扔就扔?

明明王爺很在乎陛下,可又為什麼,要這樣狠狠傷陛下的心呢?

江一依舊不說話。

江五歎了口氣,“首領,王爺是主子不錯,可王爺也是普通人,有時候他會判斷失誤,會走到死胡同裡,作為王爺的左膀右臂,咱們不應該隻是盲目聽從,還應該替他審時度勢,為他的方方麵麵精打細算。”

盯著江一始終沒有變化的神情,他抿了抿唇,又說了一句,“更何況,王爺最需要、最在乎的人從來都不是你我,而是被他拋下的陛下。”

緩緩地,江一終於半睜開了眼。

他望著與視線平行的虛空,沒有看向江五,好幾天沒開口,他的聲音有些沙啞,“你說,你什麼都不知道。”

江五愣了愣,想起自己剛剛說的話,他點了點頭。

江一撩起眼皮,眼神如刀,鋒利的望向他,“不知道,就閉嘴。”

江五頓時沉下臉,他和其他人不一樣,他有自己的一套處事方法,江一現在的行為,在他看來是愚忠、是幫倒忙,神情越來越陰沉,最終,江五還是沒說什麼,他甩袖便走,在他馬上就要出去前,他突然聽到身後的人問自己。

“江七怎麼樣了?”

江五用同樣冷漠的語氣回了他一句,“除了吃就是睡,過的比在竹林裡還好呢。”

說完,他就離開了,江一也不再說話,重新閉上眼,繼續享受他難得的休假。

……

江五無功而返,但他還要去跟陛下彙報,一想到陛下如今的狀態,他就有種過了今天沒明天的蒼涼感,哪知道來到武英殿,才發現衛峋不在。

江五也沒問陛下到底去哪了,隻是識趣的退下,繼續冥思苦想,到底怎麼才能讓江一開口。

要不……拿他最寵的江七威脅試試?

江五在作死邊緣蹦躂的時候,衛峋正走在長樂山的山路上。

一連兩天,自家的院子都有人造訪,瓊娘也覺得稀奇,從門縫看了一會兒,她總覺得門外的人格外眼熟,想了兩秒,她猛地睜大雙眼,表情頓時扭曲起來。

三、三皇子——?!

不對不對,三皇子早就登基了,所以,是陛、陛下親自過來了?!

瓊娘立刻捂住嘴,驚慌失措的跑回去找江迢。

瓊娘一直都是貼身伺候江迢的,在她進宮以後,也跟著進宮當了幾年宮女,新帝一登基,她就跟著自家小姐出來了,同樣七年沒再見過衛峋,一開始她還真沒反應過來,外麵那個器宇軒昂的男人就是當初瘦小又陰沉的三皇子殿下。

瓊娘嚇得花容失色,一瞬間腦子裡卷過好多可怕的念頭,江迢比她淡定多了,不用想,她都知道陛下這次過來的原因。

抿了抿唇,江迢親自走出去,打開了大門。

暮色中,衛峋的臉色稍顯蒼白,但是看到江迢以後,他還是努力露出了一個和善的笑容,“娘娘,峋兒來叨擾了。”

作者有話要說:  本文最**oss不是江遂,不是衛峋,更不是反派,而是默默無聞的江迢

不管是誰,見了她都得客客氣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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咕唄我都還上了,看這章多肥啊,再說我欠債不還,我就——虐哭警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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