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脫單(2 / 2)

江遂噌的坐起來,“那人是誰?”

衛峋微微一笑,“一會兒你就知道了。”

居然還賣個關子,江遂更好奇了,等到太監過來報人已經到了,衛峋出去審問,江遂在偏殿裡待了一會兒,才輕手輕腳的走出去,站在側門的牆邊,豎起耳朵,聽外麵說了什麼。

偏殿和主殿是相連的,中間隻隔著一道簾子,想偷聽不要太方便,安靜的站了一會兒,外麵才傳來說話聲。

衛峋:“證據擺在你眼前,你還想狡辯嗎?”

另一人道:“老臣從未想過要狡辯,老臣問心無愧。”

江遂瞪大眼睛。

這不是左相的聲音嗎?!

外麵跪著的人確實是左相,但衛峋沒有江遂那麼驚訝,其實很早之前他就已經猜到了,隻是沒有證據,所以無法發難。

他之所以能在四個位置裡精準的點中江遂被關押的地方,就是因為,衛峋突然想起來,左相的二兒子幾個月前曾經去過那個地方,而他待了將近一個月的時間才離開。

滿朝文武,這是唯一一個和那地方有牽扯的人,偏偏那人,還是丞相之子。

起因不過是一個看似巧合的猜測,而深思之後,又能回憶起好多可以佐證它的事情,比如左相最近不怎麼跟右相吵架了,比如左相監國那段時間,做了一些令人摸不著頭腦的調動,再比如前段時間,本來不著急孫女婚事的左相,突然把兩個孫女前後腳的嫁了出去,還都是下嫁,而且嫁的很遠。

一樁樁,一件件,不得不讓人懷疑。

更讓衛峋匪夷所思的是,他竟然沒有煞費苦心的隱藏,仿佛他不在乎東窗事發,又或者,他對衛謙盲目信任的過了頭。

左相是老臣,曾經也教過他一些為君之道,衛峋一向敬重朝中的兩個丞相,哪怕他們跟潑婦一樣當朝辱罵對方,他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所以如今出了這樣的事,衛峋還是沒把他下獄,而是把人帶到麵前,想要知道他的理由。

主殿之中,出了衛峋和左相,就剩一個背景板般的秦望山站在旁邊,沒人說話,殿內的氣氛越來越凝重,衛峋壓著脾氣,又問了一遍,筆直的跪在地上的左相,突然抬起頭。

“理由?老臣隻有一個理由,老臣不想看到衛朝百年基業,毀在陛下的手裡,不想看到百姓重新回到水深火熱的境況中,更不想看到時光倒流,陛下也走上了先皇的老路!”

秦望山低著頭,心裡嘖嘖稱讚,不愧是左相,死到臨頭了,還這麼能叭叭。

……

衛峋擰眉,“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陛下先彆問老臣,不如讓老臣問陛下一句,陛下這些年,為何不成婚?”

衛峋臉色微變。

“為何三番兩次流露出願意成婚的意願,卻又遲遲不挑選合適的女子?”

江遂聽著聽著,慢慢睜大雙眼。

“先皇昏庸無道,致使我朝元氣大傷,陛下分明知道這些,卻還無視朝臣與天下的訴求,在一個男人身上執迷不悟,簡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衛峋倏地站起身,他現在臉色陰沉的可怕,盯著下麵的左相,他厲喝一聲:“住嘴!”

可惜,他說的有點晚,激動的左相已經在繼續往後說了,“而且那人還是當朝攝政王,陛下可知你這麼做,會把自己推向何種境地?恃寵生嬌,自古以來這樣的例子還少嗎,陛下寵信攝政王,已經到了走火入魔的地步,老臣就是看到了不想看到的未來,才想幫陛下一把啊!”

衛峋愣愣的看向另一邊的偏殿,那裡靜悄悄,什麼動靜都沒有,但他知道,江遂就在那麵牆的後麵,他一定已經聽到左相的話了。

手足無措的情況下,衛峋能做的隻剩下一件事了。

那就是遷怒。

怒從心頭起,衛峋幾乎是暴跳如雷的吼道:“幫朕?你幫朕的方式,就是和衛謙聯合?就是將朕置於死地?你背信棄義,過錯竟然還在朕的身上嗎!”

左相深吸一口氣,“老臣從未想過要謀害陛下,衛謙找上老臣,要臣跟他合作,臣不過是想看看他究竟要做什麼,此次攝政王離京,也不是老臣和衛謙事先預備好的計劃,衛謙一直派人監視攝政王府,他除了和老臣合作,還和彆人有聯係。攝政王離開之後,衛謙覺得這是機會,於是派人跟了上去,老臣事先不知情,是後來才得知的消息。”

衛峋都要被他的辯解氣笑了,“你以為這樣朕就會放過你了?得知了消息,卻還不上報,朕將你淩遲都不為過!”

大概也是覺得自己早晚要死,左相徹底破罐破摔起來,“衛謙抓的是攝政王,有危險的是攝政王,如果陛下不是一意孤行,又怎麼會遇到危險?陛下覺得失望,老臣也覺得失望,為了攝政王,陛下可以連命都不要,連天下都棄之不顧,由此可見,您也不是一個多麼仁善的君主。”

“為君者,怎麼能隻愛一人,若您執意如此,丟了性命,說不定,這對天下來說還是一件好事。”

秦望山雕像般站著,他的表情一動不動,心裡的小人其實已經蹦起來了。

左相不愧是左相啊!到了什麼時候都這麼敢說,來年的今天,他一定會給左相上一炷香,讓他在地下,也感受感受地上的溫暖。

……

江遂已經轉過了身,他靠在牆壁上,沉默的垂著眼。

他和秦望山,包括跪著的左相,都在等衛峋開口,而過了很久,衛峋才陰沉沉,一字一頓的說道:“朕最痛恨的,就是你這種滿嘴仁義道德的偽君子、真小人。”

左相抬起頭。

“你用你自己都做不到的標準來要求朕,若朕有一點達不到你心中那完美的要求,你就會說朕不是一個好皇帝,而彆人要是說你太嚴苛,你還會用朕是皇帝、那就理應如此來反駁。你口口聲聲是為了天下、為了百姓,可讓百姓過上好日子的人不是你,也不是朕,是你想要借刀殺掉的攝政王。朕願意做一個好皇帝,也是因為攝政王,如今你卻想殺了他,甚至朕要去救他,你還會想殺了朕。”

“齊鬆壽,就這樣,你還覺得,你是為天下百姓而活麼?”

左相沉默了好一陣,才挺直腰板,大義凜然道:“老臣無錯。”

衛峋憐憫的看著他,“你已經蠢笨到讓朕有些同情你了。”

多年聖賢書讀到了狗肚子裡去,真正的智慧一句沒學到,隻學到了一腦袋迂腐,出身寒門,本應讓他更加務實、更加通透,可惜,他一麵想要變成人上人,一麵又想做些驚天動地的事出來,留名青史,能力跟不上想法,最終的結局隻能是迷失在他自己給自己建立的死胡同裡。

“朕本來想殺了你,但現在,朕改主意了,”衛峋輕笑一聲,“殺你,恐怕你還會認為,你是為了社稷而死,是忠臣。那朕就留你一命,讓你屈辱的活著,讓你想死都不能死,讓你看看,這天下在朕和攝政王的統治下,會變成什麼模樣。”

“至於你的兒女,他們自然是活不成了,就像你剛剛說的,為君者不能隻愛一人,那朕想,你身為愛民如子的丞相,想來也是不會隻愛自己兒女的吧?他們的死,是必要的犧牲,而且是你主動做出的犧牲,他們就算死了,也不會恨你,不會後悔怎麼有你這樣一個父親,你說,是也不是?”

左相鐵青著臉,卻還是一言不發。

衛峋快意的笑起來,“反叛之罪,應當株連九族,朕宅心仁厚,留下齊家其他宗族之命,將他們降為奴籍,流放邊疆,三代不準離開。至於齊大人的子嗣,成年者一律斬首,與衛謙有關聯者先嚴刑拷打,問出有用的東西,再施以絞刑,男子十六歲以下淨身送往各封地,充當雜用太監,女子十四歲以下送進教坊司,做低等侍女,出嫁者,也一樣。”

“朕這樣安排,齊大人覺得如何?”

衛峋笑靨如花的問他,左相一個字都說不出來,秦望山悄悄抬頭看了一眼,看到左相目眥欲裂的模樣,總感覺他要是開口,立刻就能急火攻心的噴出一口血。

垂下嘴角,冰冷的看了左相一眼,衛峋擺了一下手,秦望山頓時會意,小跑出去叫侍衛,衛峋懶洋洋的坐在龍椅上,繼續道:“對了,行刑時,朕會命人送齊大人去刑場,和自己的親人見最後一麵,希望看到親人死在刀下時,齊大人不要太傷心,畢竟,這是你為了天下做出的犧牲啊。”

在被侍衛拉走前,左相終於後悔了,他崩潰的大喊,讓衛峋饒過他家人的性命,衛峋麵無表情的看著侍衛把他拖走,坐在龍椅上,衛峋沉默了好長時間,才把那股縈繞在心頭上的怒火壓下去。

他站起身,往偏殿走,越走,怒火越少,緊張越多。

站在那道簾子外麵,猶豫一會兒,他才踏過了那道門檻。

進去以後,他轉了轉眼睛,發現江遂正坐著,他垂著眸,一隻手搭在旁邊的桌麵上,另一隻手則落在膝蓋上。

談笑間決定他人生死的陛下此時緊張的像是一根柱子,不敢動彈,也不敢說話,江遂此時隨便動一下,都能讓他心臟直接停跳。

衛峋受不了這種煎熬,他努力一會兒,張口說道:“阿遂……”

江遂抬起眸,“什麼時候開始的?”

他問的是衛峋從什麼時候開始喜歡他的,這個問題他老早就想問了,可是窗戶紙沒捅破,他就沒機會,此時機會終於來了,江遂第一個想知道的就是這個。然而衛峋哪知道這些,他呆了一呆,雖然沒反應過來,但還是老實回答道:“……不知道。”

江遂有些疑惑的望著他。

衛峋都開始結巴了,“真的……不知道,好像,突然有一天,就這樣了,朕再回想,卻想不起來,那一天究竟是哪一天。”

每天都是一樣的,每天都那麼喜歡阿遂,那麼想見到阿遂,所以,他真的分辨不出來,究竟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江遂看著他的表情,一會兒一變,十分精彩,他忍不住笑了一聲,然後說道:“嗯,知道了,你先出去,讓我一個人待一會兒。”

雖然說著趕他走的話,但江遂的表情實在看不出來有生氣的痕跡,相反,他好像還挺高興的。

衛峋愣了愣,竟然也沒說彆的,乖乖走了出去。

左相被拖走了,秦望山看著侍衛把人帶走,然後才回來,發現陛下一臉的恍惚,他不禁走過去,擔憂的問:“陛下,您沒事吧?”

衛峋緩緩看向他:“秦望山。”

秦望山,“哎,陛下,您有什麼吩咐?”

沉默一陣,衛峋什麼都沒說,閉上嘴,又恍恍惚惚的往前走了。

說也沒用。

這種即將脫單的感覺……他一個太監,是不會懂的。

作者有話要說:陛下十八歲就不再是母單了呢,再看看某些人,唉

*

寫作追妻火葬場,讀作追妻ICU,隻病危了一下子,就立刻複活了,預收我也要好好考慮下了,我的手可能拒絕寫出火葬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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