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現在,眼看戰爭的天平穩定地向他們這方傾斜,太宰卻眼睛一亮,嘴角挑起個狡黠的弧度。
“話說回來,森先生是怎麼查到尾崎家想要勾結外國組織對我們出手的呢?按理說,這種在橫濱根深蒂固的極道大家族,比那些成立不過十幾二十幾年的組織應該更加排外吧?或者說忠誠於他們生長的這片土地呢?所以看到森先生拿出來的證據時我可是大吃一驚呢。”
“而且一般這種機密的事情,絕對不會透露給外人知道的吧。”太宰故作天真地看向森鷗外。
“這可就說來話長了,”森鷗外果然不再講他的裝扮心得,“我有幸得到尾崎家大小姐的欣賞,所以獲得了不少情報。”
“啊~哄騙無知少女嗎?果然像是森先生做出來的事呢。”太宰一臉諷刺。
“並不是你想的那樣,太宰君。”森鷗外說,“紅葉小姐雖然被她的長輩寵得有些天真,相信愛和尊重這些東西,偶爾還會生出些不合時宜的軟弱的同情心。但她其實是個非常合格的繼承人,無論是領導力、決斷力,還是冷酷的心腸和強硬的手段,這些她都不缺少,所以情報不是從她口中聽來,而是我辛辛苦苦和她的家臣打好關係,日常關心她的行動,一點一滴總結出來的哦。”
“‘日常關心她的行動’,”太宰治微笑起來,“您真不愧是個合格的變態。”
“……總而言之,尾崎家表麵將繼承人送到港口黑手黨從基層做起,是為了鞏固同盟,實際卻野心勃勃打著染指港黑最高層——五大乾部乃至首領的職位,同時也是為了將下一代的希望從整個家族攪和進去的泥潭裡摘出來。”
“一旦他們與境外組織聯合成功,就可以裡應外合打下橫濱地下世界,進而一躍成為這個城市的實際掌控者,到那時再通知紅葉,繼承人控製的港口黑手黨可以幫他們穩定局勢;如果失敗的話,尾崎家必然會成為眾矢之的,這種情況下什麼都不知道的紅葉雖然處境會比較艱難,但仍舊可以活下來,有機會在未來延續家族的榮耀。”
“要我稱讚一下他們愛女心切嗎?”太宰聽到一半的時候,臉上的表情已經完全消失,鳶色眼睛裡很久沒有出現的空洞感吞噬了那裡麵所有情緒。
森鷗外好像沒有發現他的異樣,和煦地笑道:“太宰君不喜歡他們的做法嗎?其實這也難怪,橫濱近些年發展迅猛,人心在利益驅動下,黑暗麵不斷滋長——相對應的便是黑道組織數量急劇增加,原本業內的龍頭老大,一旦沒有適應這個快節奏的社會,老牌組織、傳承悠久又怎麼樣,還是走上了下坡路。”
“為了重現昔日的榮耀,不惜做出自己以前最唾棄的事情嗎?”出乎意料的,這句話卻不是出自森鷗外口中,而是太宰治接了下來。
森鷗外笑容可掬地轉頭垂眼,看著明顯陷入某種黑暗情緒之中的太宰治,暫時沒有說話,而是抓住機會,認真打量起這個讓他從第一次見麵就微妙覺得熟悉的黑發孩子。
疏於打理的淩亂黑發,善於偽裝的可愛麵孔,融入黑暗也絲毫不顯得違和的氣質,活潑開朗的眼瞳裡偶爾流露的厭倦無趣……他確定自己沒有見過這個孩子,但僅僅一年前,森鷗外尚未退役的時候,他見識過一場讓小半個政界動蕩的改革。
其中令森鷗外印象最深的,是改革派某位議員的神秘幕僚為了勸說要員支持時發出的信件。因為信件朗讀時他就在現場,那個信件寥寥數語,便用詞極儘諷刺地揭露了要員費儘心思試圖掩藏的秘密,通篇文章讀下來,每個文字都仿佛沉浸在一種感染人心的黑暗基調之中,最後竟然讓浸淫官場數十年的老政客失態地從沙發上渾身發抖地站起來,發瘋似的衝上二樓的房間。
森鷗外正是在那天之後,動作迅速地辦理了離職手續。
所以是你嗎?打著石膏吊著繃帶的前軍醫這些天絲毫沒有虛度,他聯想著自己住院期間,在繁忙的工作間隙,抽空從過去的同僚那裡得到的情報,探究地看向太宰治。
這個猜測過於荒謬,任何一個有理智的成年人都不會認為年齡隻有七歲的孩子有資格參與那場動蕩,並且借這次改革攥取的聲望,令一位議員從不起眼的邊緣人物一躍成為登上中央報紙首頁的政治新星。
但太宰展現在他麵前的洞察力、思考力以及那股讓人毛骨悚然的聰明勁,已經讓森鷗外不能將他當成一個簡單的孩子。
太宰不知道,在他跟著森鷗外學習的這些天,不止他驚訝於森鷗外的才華,森鷗外也對他的頭腦有了更高一層的評估,並且為了調查他的底細,不惜動用了自己在軍隊留下的人脈。
所以,是你嗎?森鷗外目光深沉地凝視著太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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