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深陷(1 / 2)

誘情深陷 慕時煙 8871 字 6個月前

光線明亮,所有的一切似乎都無處遁形。

溫池和他對視,清楚地看到男人眸光黯淡,看著分外薄情的薄唇一張一合,說:“他死了。”

他死了麼。

死了。

大腦有那麼短暫兩秒的恍惚,垂在身側的手指尖無意識地攥住,溫池點頭,微顫著掀起唇,想說:“好。”

“如果他死了……”

還未出口,她聽到男人補了句。

半秒的遲鈍,她濃翹的眼睫顫了下,緩緩地看向他。

程修後知後覺地察覺到了她的狀態似乎有些不對勁,但還是沒忍住問了下去:“你會有一點難過嗎?”

四目相接。

攥住的指尖鬆開,大約有半分鐘,溫池漂亮的雙眸沒多大反應,隻是輕聲反問:“我應該難過嗎?”

話落,有些僵硬的,她轉身。

“雖然失血過多,”程修微不可查地搖頭,收起了試探,“好在送來及時,但的確傷得挺重,差一點就……”

真的就差那麼一點。

他想到厲肆臣昏迷的模樣:“暫時沒有生命危險,但不排除是否會有並發症,畢竟出事前身體就有問題。”

溫池背對著他,抿住唇,沒有接他的話。她繼續往前,腳步聲幾乎沒有,手指即將碰到門把時——

“我是厲肆臣的朋友,也是他的醫生。”

“心裡醫生。”

空氣中漂浮著消毒水味,有些刺鼻。

“啪嗒”一聲,好像是打火機發出了聲音,下一瞬,有淡淡的煙味彌漫,和消毒水味融合在一起。

但很快,煙味消失。

似乎是被男人撚滅了,但他把玩打火機的聲音還是斷斷續續地鑽入了溫池耳中。

她沒動。

程修眸光深暗,無聲歎息:“最開始他是失眠,整夜整夜地睡不著,安眠藥都沒什麼用。在你墜江後。”

“後來……”

“你是心裡醫生,”目光落在緊閉的門上,溫池費力說話,“保護病人的隱私是你最基本的職業道德。”

程修無謂低笑:“紀斯年能破例一次,我為什麼不能?”他勾了

下唇,吊兒郎當的痞,“我這人,最不在意規則。”

溫池手指重新攥上門把。

“後來是每晚夢魘,但凡能勉強睡著,不出意外都會驚醒。醒來後,會有鈍器重錘心臟的感覺。”

“第一次出現這種情況,是你出事後的來年二月最後一天。同時,他莫名其妙突然高燒一天一夜。”

落來的聲音,是極度冷靜客觀的陳述,仿佛絲毫不帶任何不該有的感情。

溫池的呼吸卻是停滯了那麼兩秒。

二月的最後一天……

她記得,是她拿掉孩子的那天。

眼睫好像有些重,她眨了眨,喉間像有什麼堵住,最終,她勉強擠出一句,話語很輕:“是麼?”

程修看著她筆直的背影,繼續:“他吃的藥很傷身,但不吃,沒辦法入眠。雖然那藥也隻是幫他能睡三四小時而已。”

“兩年,他就是這麼過來的。”

“半月前,我給他打電話,告訴他該複診了,”他笑了笑,饒有興致般,“你知道他回我什麼?”

溫池沒有作聲。

程修似乎也沒想過要她回答,輕笑著回憶那晚厲肆臣的語調,學著:“他說,‘我找到她了,會好的’。”

溫池握緊了門把,指關節隱隱泛白。

“不用告訴我。”她啞聲說。

程修像是沒聽見:“我不知道在意大利究竟發生了什麼,但回來後的半個月,他似乎是想放手,有意識地控製自己不去見你,用儘各種辦法。但很可惜,他做不到。”

“有晚他找我喝酒,喝醉了才說,他知道晚上清江的水有多冷了。我問他做了什麼,他隻是喝酒。”

點到為止,他沒有再多說。

長腿邁開,他慢悠悠走到溫池身旁,一雙浪蕩的桃花眼看著她辨不出情緒的側臉:“按他的性子,這些話永遠不會說出口,你就當我是在幫他說好話。”

視線掃向裡邊,他勾勾唇:“他還沒醒,既然來了,看他一眼再走吧。我出去抽根煙。”

說罷,他打開門走了出去。

門隨即被關上。

一室的安靜襲來,溫池依然在原地站著。

好一會兒。

她轉身,足音幾乎沒有地走到了裡邊那扇緊閉的門前。

他就躺在裡麵。

過分纖瘦的手搭上了門把,隻要往下旋轉,她就能將門推開。

可她握著,久久沒動。

好像有什麼無形的力量在阻止她,然而每每這股力量出現,她的腦海中就會有兩副畫麵交替著出現——

在她的房間裡,滿地的血,他倒在她身旁,一動不動仿佛死去。

在夢裡,他從路的儘頭朝她奔來,救了她卻在她眼前死去。

好久好久。

她垂下眸,眼睫落下好看的扇形陰影掩去一些情緒。在眼睫幾次輕扇後,她到底還是轉動了門把。

門開的刹那,消毒水味愈發濃鬱刺鼻,像是在時刻提醒著,醫院是最能見證死亡的地方之一。

裡麵沒有開燈,很暗。

月亮不知何時偷偷冒了出來,清冷的月光透過玻璃灑落了進來,隱約的,將床上安靜昏睡的人照出輪廓。

隔著距離,溫池站著,聽著吊瓶裡“滴答滴答”的聲音一下接一下清晰無比地鑽入耳中。

片刻後,她終是抬起了腳,緩緩地一步步走近床邊。

就著月光,她看到了。一張寡白到極致的臉,沒有絲毫血色可言,抿著的薄唇也是極白的。

看著,虛弱無比。

不像是他該有的樣子。

那他該是什麼樣?從前是什麼樣?好像有聲音在問她。

可溫池想不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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