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瞬間,極為突然的,就有一種難以言喻的感覺纏上了心臟,她猛地彆過臉,不再看他。
滲進來的月色依舊。
照著他,也照著她。
忽的,她像是聽到了一聲幾不可聞的壓抑聲響,僵著的身體微顫,無意識地咬住了唇,她還是轉過了頭。
目光無聲地掃過他的臉,發現他眉頭攏在了一起,像是在承受病痛。
病痛……
腦中不由想起方才那男人的話,視線下移,最終,溫池落在了他腹部的位置。
她記得,那把刀是插在腹部的。
吊瓶裡液體滴落的聲音還在繼續。
她聽著,
漸漸恍惚,等再回過神,發現自己竟然伸出了手,手指緩緩往下,即將要碰上被子。
手指驀地攥緊,停頓。
她仍保持著站立的姿勢。
好久。
攥著的手指鬆開,又一點點地移動終是碰上了被子,捏著被角,幾秒後,她將被子輕輕掀開。
月色朦朧,其實看什麼都不夠清晰。
但她還是看見了,被子下男人的身軀不再是從前的膚色,此刻透著股病態的白。但最白的,是纏在他腹部的繃帶。
詭異的白,詭異的透明。
透明到仿佛能透過繃帶看到身上的傷口,甚至是……血。
疼嗎?
溫池呼吸忽地停滯。她恍惚地想,他帶著她的手把刀插進去的時候,自己是不是也用了力?
是不是很深?
如果不深,怎麼會流那麼多血?
胸膛在悄無聲息間起伏了起來,心跳漸漸過速變得不正常,溫池極力想要克製,卻發現不能。
甚至,她忍不住地一想再想——
他會一直這樣躺著嗎?
刀插進去前,他在想什麼?為什麼要這麼做?
他真的想死在她麵前嗎?
他……
不行。
不能再想了。
溫池猛地咬住了唇,逼著自己清醒。她不能再繼續想了,她會再陷入複發的危險情緒裡的。
被子輕輕地蓋上他上本身,她轉身決定離開。
倏地。
微涼的手指抓住了她的。
“溫池……”
嘶啞的深寂的聲音,極低,低的幾乎聽不見。
溫池身體微僵。
“溫池……”
又是一聲。
眼睫急速地顫了顫,她到底還是看向了他,卻見他緊閉著眼,眉頭緊鎖,顯然是沒有醒來的狀態。
可他抓著她的手,很牢很緊。
“溫池……”
他發白的唇困難地掀動,溢出又一聲低啞的聲音。
他的眉頭皺得更緊了,囈語間,胸膛竟開始明顯起伏,呼吸更是在下一秒跟著變化,變得有些急促。
像是……害怕。
【後來是每晚夢魘,但凡能勉強睡著,不出意外都
會驚醒。醒來後,會有鈍器重錘心臟的感覺。】
腦海裡,那個男人說的話突然浮現,在他又叫了她一聲後,而他抓著她手的力道也重了些。
她似乎,在他額頭上看到了有汗冒出。
溫池彆過臉。
鼻尖莫名有些酸意,她試圖從他手中抽回自己的手。
夢魘襲來。
她的身體在清江裡,江水就要將她吞噬,厲肆臣本能地抓住她的手,他一遍遍喚她的名字,可她卻要掙脫。
他緊緊抓著,然而她的手竟還是要從他手中離開。
不可以。
危險。
他想著,猛地再抓緊,胸膛窒悶不已,喉間也像是被堵住,他張嘴,竭儘全力叫她:“……溫池!”
眼前模糊兩秒,逐漸清晰。
他看到了,溫池。
吊在高空的心不安地狂亂跳動,厲肆臣幽暗的眸一瞬不瞬地盯著她:“有沒有事?”
還以為在夢中,沒有聽到回答,他的喉結艱難地上下滾動,緊抓著她的手再問:“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他的呼吸急促,極力克製著,但控製不住胸膛的劇烈起伏:“溫池,你……”
話未落,她的另一隻手覆了上來,一根根地要將他的手指掰開,要抽回被自己握著的那隻手。
他全然是條件反射地再握住。
“溫……”
“放開我。”
刹那間,厲肆臣心臟猶如被一隻手擰住旋轉,尖銳的疼。
這聲音,帶著顫音。
不是夢。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一顆梨的地雷,感謝桐月、zizi、明月共潮生、華華的營養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