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深陷(2 / 2)

誘情深陷 慕時煙 16229 字 6個月前

像是不敢聽她說愛,他急急再開口,帶著最後一絲可憐的自欺欺人的希冀:“是為了躲我,對嗎?”

答案他早就知道,他卻仍要問。

緊攥在一起的手指鬆開了門把,溫池看著他:“如果是為了躲你,早在意大利的時候,我就會和容嶼在一起。”

“厲肆臣,我……”

“你愛上他了嗎?”厲肆臣打斷了她,還是問了,自虐地要她親口說,“溫池,你看著我的眼睛,告訴我。”

字字沙啞緊繃。

“厲肆臣……”

“彆說了。”可最後,再次拒絕知曉那個答案,不想聽她親口說的,不能接受的,還是他自己。

“我這就回去。”他說。

他甚至沒有再看她,沒有將心底剩下的話說出來,就這麼轉過了身,挺直著背一步步走向不遠處的車。

突然,他踉蹌了下,一個不穩,身體竟是狼狽地摔倒在了地上,但他隨即就撐著站了起來。

雨夜裡,他的身影很快被淹沒,隻餘無儘的孤寂。

溫池的手再次攥住了門把。

很緊。

她眨了下眼,關門,緩緩地走回到偏

廳,重新窩在了沙發裡。

沙發旁隻開了盞落地燈。

她的視線裡,投影上還在播放老電影《大話西遊》的經典一幕——

黃沙飛舞的夕陽下,齊天大聖獨自漸漸遠去,背景音樂《一生所愛》低低地恰到好處地響起。

“從前現在過去了再不來

紅紅落葉長埋塵土內

開始終結總是沒變改……”

唱到結尾時,沙發塌陷,男人壓低的聲音傳入耳中:“睡不著?”

溫池回神,扭頭看到薄言,上下將他打量:“醒了,怎麼不多睡會兒?胃還疼不疼?體溫呢?”

晚上時,她從薄言秘書那知道了他胃病犯了還伴有低燒的消息,於是來這裡看他,強行讓他休息放下工作,並監督他吃藥休息。

來時她衣服淋濕,薄言便找了身他的睡袍讓她暫時穿上,本想等衣服烘乾了再回去,但台風肆虐,最後她作罷。

“沒事,好多了。”薄言看著她。

見他一直盯著自己,溫池呼吸微滯,下意識摸向臉:“臉上有東西嗎?”

薄言淡笑。

“沒有,”修長的手拿過剛倒的溫開水遞給她,他的聲音低低,“再去睡會兒吧,醒了我給你做早飯。”

溫池接過杯子抿了口:“好。”

喝完,她起身。

薄言亦跟著站起來,握過她有些微涼的手:“我送你上去。”

溫池垂眸,抿了抿唇,仰起臉,眉眼微彎:“好。”

她任由他牽著,就這樣慢慢走到了二樓客臥。

薄言鬆開手:“睡吧。”

溫池點頭:“嗯……”

話未落,陰影落下,輕柔的一吻在下一秒輕輕地印上了她的發絲。

“進去吧。”

“好。”

進了房間,溫池關上門,腳步聲幾乎沒有地走到床邊,掀開被子,她躺下,順手摸到靜音的手機,發現不少未接來電和消息。

來自兩個人。

盞盞和厲肆臣。而多數,是厲肆臣。

眼睫顫了顫,就著昏黃的壁燈,她指尖按上未接來電和消息,一一刪除。末了,她將那串數字加入了黑名單。

側臉貼著枕頭,她閉上了眼,然而《大話西遊》的最後一幕竟開始在她腦海中循環。

尤其,是那個背影。

而她不知道的是,門外,薄言站了很久。

厲肆臣上了車。

程修將早就準備好的毛巾扔給他,開了暖氣,見他不動也不催,隻一言不發地啟動車子回青城。

後視鏡裡,彆墅越來越遠。

最後,消失不見。

手指攥著毛巾,厲肆臣闔上了眼。一路上,他再沒有睜開過,如果不是呼吸還在,看著就像死去了一樣。

回到青城,他終是睜開了眼,行屍走肉般地下了車。

程修跟在他身後。

到了家,厲肆臣徑直打開酒櫃,拿了瓶酒和兩個酒杯,沙啞的聲音辨不出情緒:“喝酒嗎?”

程修笑:“喝。”

厲肆臣扯了下唇角,看著也像在笑。

酒打開,暗紅的液體倒入杯中,醇香四溢,率先拿起一杯,仰起頭,喉結滾動,他一飲而儘。

一杯接一杯。

酒精浸潤喉嚨,肆意地融入進血液。

無人說話。

隻是沉默地喝著酒。

一瓶酒見底,厲肆臣看也沒看,再從酒櫃裡拿了瓶,不管是紅的還是什麼,打開倒入杯中。

一瓶又一瓶。

他的臉上始終不見紅。

隻是……

他的眼尾,一點一點地染上了紅,隻是紅得不明顯。

“其實,”指腹劃過杯身,盯著酒,厲肆臣低低的,不知是自言自語還是告訴程修,“我早就看見了。”

“看見……她接受他送的花,主動……牽他的手。”

就在她急性腸胃炎後,七夕那天。

他趕去深城,看到了她和薄言吃完晚飯在護城河邊散步,看到薄言買了花送她,她應該是開心的,因為她笑了。

跟著,她主動地握住了薄言的手。

其實早就有心理準備,偏偏不到最後一刻仍要自欺欺人,固守著那一點可憐的希望,將自己困在原地。

進不得,不願退。

求而不得。

仰頭,他

又是一飲而儘。

程修看著,替他將酒倒滿,碰了碰杯子,低聲說:“喝吧。”

數不清究竟喝了多少,厲肆臣閉上眼,終是醉了。

程修撥了早就等候在外的何一電話,讓他進來幫忙把厲肆臣抬進臥室。

“溫池……”

低低的模糊的嗓音,像不舍,像愧疚,等等情緒交織在一起,繾綣出無儘的獨一無二的深情。

程修沉默。

“程醫生……”何一擔憂。

程修搖搖頭。

搖搖晃晃地走出臥室,摸出手機想撥溫池的電話,但最後,他還是沒能按下那串數字,包括溫盞的。

他仰頭坐在沙發上,閉著眼,良久低低地嗤笑了聲。

愛情這東西。

真他媽要人命。

程修是擔心的,雖然他清楚厲肆臣不太會因此一蹶不振,接下來的事實證明也確實是如此。

但,所謂的一蹶不振不過是另一種極端而已。

那天醉酒後再醒來,像是忘了醉酒忘了痛苦,厲肆臣開始了全身心投入工作中,玩命似的忙。

白天他必然是最早到公司的,晚上永遠是最後一個走的,但回了家,依然是處理工作。

從周秘書那聽說後,有兩次他借故睡在他家,看見的隻是他書房的燈亮了整整一晚。

而他再沒有找他要藥,能睡就睡,睡不著就是工作,或者把自己鎖在另一間房間裡忙隻有他自己知道的事。

他也再沒有去深城,沒有提溫池。

隻是在此之前,他吩咐周秘書帶著律師親自去了趟深城,想將一份資產轉讓協議書給溫池。

他讓周秘書帶的話是,當初他們結婚沒有簽婚前協議,也沒有財產公證,離婚自然要將財產給她。

沒說的是,協議書上是他名下投資的所有產業,還有在她從前說過的喜歡的城市替她購置的房產,他都想給她。

但溫池拒絕了。

那天無論周秘書怎麼勸說溫池都沒有簽字,最後周秘書是怎麼來的又怎麼回去。

而那晚,厲肆臣盯著原封不動退回來的協議書看了一整

晚。

就這樣,時間一天天無差彆地過,漫長而又迅速地邁入了十一月,最後,到了溫池婚禮前一天。

前兩天程修臨時有非常重要的事需要親自處理,等他解決急忙回到青城時已是婚禮當天的清晨。

他問了周秘書,周秘書告訴他厲肆臣和往常一樣工作,沒有絲毫異常的表現。

問何一,何一就像是終於等到了主心骨回來一樣,接他電話的時候一個大男人聲音都有些抖:“程醫生,您快來吧。”

程修內心不安。

等他闖了幾個紅燈終於趕到,在何一給他開門看到眼前的一幕時,饒是有心理準備,還是倒吸了口涼氣。

書房裡,暗無亮光。

一身深色襯衣西褲的厲肆臣靠著牆坐在地上,垂著腦袋,呼吸聲幾乎聽不見,整個人被死寂吞噬。

何一按下了燈,燈光大亮。

下一秒,程修瞳孔重重一縮。

——厲肆臣一隻腿曲起,一隻隨意地撐在地上,腳踝處,是長長的鐵鏈,兩隻都被拷上了鐵鏈。

而他的手上,銬著冰冷的銀色手銬。

他整個人被禁錮,無法動彈。

不。

他應該是想動彈的。

因為程修看到了他手腕明顯有磨紅的痕跡,是想掙脫手銬而造成的,甚至還有血。

程修閉了閉眼:“你這是在乾什麼?”

他其實猜到了。

還用問嗎?

他想用這種方式阻止自己去深城見溫池,他怕自己控製不去要去破壞她的婚禮,可是內心深處,他卻又是想的。

於是,自我折磨。

“厲肆臣,你他媽……”

“程修,”厲肆臣抬起了頭,笑了笑,聲音啞透,“給我打一針鎮定劑吧,讓我睡著。”

睡著了。

他就能成全她了。

作者有話要說:注:“從前現在過去了再不來……”歌詞出自盧冠廷《一生所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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