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2 / 2)

傅瑩心想自己又不是他肚子裡的蛔蟲,哪裡知道他喜歡哪篇,於是想《關雎》是詩經裡的頭一篇,便胡亂答道:“我猜四阿哥喜歡的是《關雎》。”

本以為《詩經》裡那麼多篇章,她猜不對也是情理之中的,哪知弘曆聽傅瑩說她喜歡《關雎》,心裡大喜道:“你我果然心意相通,我最喜之篇就是《關雎》”

傅瑩沒想到自己運氣這麼“好”,隻是隨便一猜就猜中了,但在她看來,這不過是小概率事件發生,壓根兒和什麼“心意相通”沒任何關係,她是一個信科學的人。

傅瑩並不太樂意和他什麼“心意相通”,於是一本正經地說道:“孔子曾雲:《詩》三百,一言以蔽之,曰‘思無邪’。《詩經》中所歌所言,皆是有感而發,由此可鑒古人心思至樸至純。”

弘曆不知傅瑩心中所想,隻是點頭以示自己讚同之意。

弘曆將那本《詩經》重新放回原處,正打算坐到那書案前的湘妃竹椅子上,卻被傅瑩阻止了。

“快彆坐,這屋子多日未進人,怕是已經落了不少灰塵吧。”傅瑩伸出一隻胳膊攔住了他。

傅瑩話音剛落,府中一個隨他們而來丫鬟說道:“福晉且放心,自福晉出嫁,此屋常有人打掃,應該不會落塵。”

傅瑩仍不放心,自己在書案上摸了一下,看到指尖乾淨便信了那丫鬟所言,然後讓弘曆坐在自己平日看書寫字之處。

她估摸著自從自己出嫁之後,但凡住過的地方、用過的東西,肯定是被家裡人“供”起來了。因為在他們眼中,弘曆極有可能是未來的皇帝(事實上也是),而自己就有可能是未來的皇後。作為未來皇後用過的東西,家裡必須謹慎對待。

坐下來的弘曆突然記起一事,他記得父親雍正皇帝曾在自己十歲時,拿回過傅瑩寫的字。父親一邊將字展示給他和弟弟弘晝看,一邊批評他兄弟二人字跡不工整,不及一女童所寫。

他仍記得那時的自己見傅瑩所寫之字,著實嚇了一跳,因那字確實不像一和他差不多大的幼童所寫,從而對父親口中所說的那位“富察格格”敬佩不已。

他沒料到自己曾敬佩過的這位“富察格格”,最終竟成為自己的妻子。

時隔多年,他很好奇傅瑩寫的字是否更好。想讓她寫幾個字看看,又見這裡筆墨皆無,著實不便,便打消了這個念頭,想著等回到紫禁城中再寫也不遲。

他又環顧了這間書房,見除了書案和書櫃之外,對麵依牆還放著一紫檀夾頭榫(sun三聲)雕花小平頭案。案上放著一對青花纏枝紋梅瓶,想來平日折下的花枝就插在這裡。

梅瓶所靠的牆壁上掛著一幅潑墨山水畫,因隔著距離,他一時沒認出那畫是出自何人手筆。

又見牆角一楠木嵌竹絲方幾上放著藍釉菱花型花盆,花盆內種了幾株素心蘭,淡雅宜人。推開的後花窗,隱隱可見屋後所植的幾杆翠竹。如此環境倒真是適宜安靜讀書。

弘曆正感慨著,突然見一太監進了屋,請過安之後,對弘曆說道:“四阿哥,時辰已到,請速速回宮。”

傅瑩聽到“回宮”二字,心裡頓時升起一陣酸楚。她明白一旦自己今日回去之後,便難有再回之日。

她仔細環顧了一圈自己的學習之所,方才同弘曆出了這屋子。

知道時辰耽誤不得,儘管傅瑩十分留戀富察府中的一切,但她還是腳步匆匆,朝外趕去。

因到了時刻,家中親人皆悉數而至,外出恭送。傅瑩雖不舍得與父母親人分彆,但因弘曆在自己身邊,哭泣流淚總是不好。於是忍淚拜彆父母,囑咐父母照顧好幼弟,同弘曆一起登車離去。

李榮保等人目送所有人離開之後,方才打算回府。傅恒見姐姐離去,忍不住問覺羅氏道:“額娘,額雲什麼時候再回來啊?”

聽兒子這麼問,覺羅氏流淚安慰傅恒道:“你額雲怕是不能經常回來了,不過你以後當了禦前侍衛,進了宮,或許就能常見到你額雲。”

傅清也走到傅恒身邊,拍著幼弟的肩膀道:“當侍衛好啊,正好和你阿渾做個伴兒。”

聽母親和二哥這麼說,傅恒頭一回對當禦前侍衛是如此期待。

李榮保見覺羅氏哭泣,忍不住說道:“能嫁給皇子,乃是家族之榮,你這般哭啼倒有些不合時宜。以後自是有再見女兒之機,何至於此?”話雖是這麼說,但眼中還是有了酸意。

覺羅氏聽罷,用娟子擦了擦眼淚,含笑道:“是我糊塗呢,這是傅瑩之福,沒必要如此,怪晦氣的。”說完,與眾人一起回了府。

作者有話要說:  古人的年齡都是虛歲,文裡也是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