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寧對呂孝仁說的話在主觀上是認同的。
“但換言之,如果有人在那邊殺他們,選擇的這個地點,也是很奇怪的。”宋寧道。
呂孝仁點了頭:“這也是我困惑的地方之一。”
“能讓下官去他的書房或者房間看看嗎?”宋寧對呂孝仁道。
呂孝仁頷首:“他的妻子呂柳氏在房中,我孫女今年四歲。”
“我陪你去。”
呂孝仁有兩個兒子,長子呂止、次子呂垣。呂垣也已經成親,尋常讀書和打理家中庶務。
宋寧由呂孝仁陪同進了內院,在正院左手垂花門進去是個抄手遊廊,下了遊廊就是個獨立的院子,這個院子就是呂止一家三口並著他們的丫鬟婆子住的院子。
宋寧站在垂花門回頭看,正對麵也就是正院的右手邊也有一個垂花門,也打著圍牆,圍牆上趴著枯藤,她猜測應該是呂垣住的院子。
這樣的設計她還是第一次見到,等於將整個院子豎著分割成三個連通但又獨立的院落,既各有空間又是互通是一個大家。
還有兩側圍牆上趴著的枯藤,等春暖花開的時候,想必上麵的花開了,又增添了不少情趣。
“寧王爺設計的。”呂孝仁笑著道,“覺得很特彆?”
宋寧很驚豔,看來寧王的作品也不全是無厘頭的。
“特彆,如果將來下官有孩子和院子,也要這樣分割。”
呂孝仁微微頷首:“各過各的生活,也會少一些依賴的懶惰感。”
兩人到了呂止的院子,是個收拾的很乾淨綠意盎然的院子。這一份綠主要來自於院牆裡擺放的綠植,非常的漂亮。
一個梳著兩個小花苞頭的小姑娘,正在院子裡蕩秋千,小姑娘杏眼桃腮粉嘟嘟的可愛又漂亮,一位年輕瘦弱的婦人站在她身邊,輕輕推著秋千在蕩。
“祖父!”小姑娘跑過來站在呂孝仁腿邊,呂孝仁摸了摸小姑娘的頭,對她道:“去玩吧,祖父有事。”
呂柳氏上前來行禮,又看了一眼宋寧,大約是明白了呂孝仁要做什麼,就抱著女兒行禮:“我帶寶兒去給母親請安。”
她說著帶著小姑奶去主院了。
“這是他的書房。”呂孝仁帶宋寧過去,邊走邊道,“我查過幾次,沒有得到有價值的線索,你看一看或許有用。”
呂孝仁推開書房的門,讓在一邊。
他外放多年、回京也做過大大理寺卿、後升任刑部一直到今天,所以他不但熟悉律例對查案的流程也了如指掌。
宋寧沒有客氣,進到門內打量著整個書房。房間裡收拾的很整潔,纖塵不染,書在書架上,筆在筆架上,也不擁擠,分門彆類地擺放著。
書也不是很多,宋寧站在書架前一眼掃過去,她道:“大公子是個行事果斷利落的人嗎?”
“嗯。”呂孝仁揚眉問道,“你是從他的書不雜不亂推斷出的?”
宋寧應是:“尋常人的書架,總有一些落著灰的舊書不會翻看,也有舊書沒舍得丟又買了同一本新的回來,於是整個書架都塞的很滿,看著書很多,可實際經常翻看的,大約隻有三五本。”
“還有筆架上的筆,如您家的條件,興許會筆筒裡多上三五隻舊筆一兩隻新買未開封的。但這個書桌上隻有筆架,卻沒有筆筒。”
呂孝仁笑著點頭:“觀察細致入微,名不虛傳。”
宋寧開了抽屜,抽屜裡的東西也是碼放著的,一眼就看的清清楚楚。
“你慢慢看,不著急。”呂孝仁道。
宋寧應是,在房間一點點翻看,她蹲在書架的最底層翻出一本封麵破損的書。薄薄的一本加塞在這裡毫不起眼。
她抽出來蹲在地上翻開。
呂孝仁也走了過來:“先前沒注意,是什麼?”
“隨筆記。”宋寧起身,和呂孝仁一起看。
不是近年的字,上麵不按規矩胡亂寫著,諸如:“今日學堂外來了一隻烏鴉,叫了一個中午,我便看了一個中午,竟是連先生說了什麼,都沒有聽見。”
“散學後我到王記吃飯,看到了他,他讓我幫他保守秘密。”
“今日下雪了,但卻帶來了好消息,父親今日升任了大理寺卿,但父親並沒有特彆的高興,因為父親的責任心太重,總覺得全國的案子,都是他一個人擔負。”
呂孝仁道:“我是天權十三年升任大理寺卿,當時他應該是十六歲。”
天權二十三年到天權十三年,今年是趙熾上任的第三年,平元三年正月。
那今年呂止二十九歲。
“我又見到他了,他太過矚目,以至於我一眼就認出是他,那個人肯定是死了,那麼多的血。”
宋寧怔了一下看向呂孝仁,呂孝仁也很吃驚,拿過宋寧手裡的本子往後翻,後麵零碎的記錄中,還有一句:“五殿下去世了,十爺應該很辛苦。”
房間裡的氣氛,瞬時冷凝。
這個十爺,宋寧和呂孝仁都知道是趙熠。
這句話是整個本子的最後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