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棠自得了太子點頭,行安殿內的書便堂而皇之的看了起來。
太子看的書上到天文地理,下到雞毛蒜皮,甚至至於民間的話本子也能占有一席之地。新棠為了充分了解這個史上架空的朝代,扒拉過書房裡的不少書,除了那嚴重威脅她地位而被她私自藏起來的《還魂錄》之外,還有一本專門記錄南岐禮樂史的《祭祀典藏》。
《祭祀典藏》裡有一則讓人印象深刻的斬首事件,講得是前朝一位郡王天賦異稟、文彩卓絕,本就是金堆玉砌的富貴窩裡長起來的他卻偏偏最愛為民請命,安貧樂道,在前朝的聲望不比當時的太子、現在的建安帝差。
但就是這樣一位受萬民愛戴的郡王,因為列席祭祀大典的時候著了正紅色的錦袍,而被敬愛他的萬民唾罵有辱皇室威嚴、對祖宗不敬,其罪當誅。
最後,前朝的高祖為了平息民憤,隻得忍痛下令斬首,才把此事壓了下來。
這件事過於殘暴和不可理喻,新棠記憶猶新。後來有人在整理這位郡王的生前遺物的時候,發現他所畫的所有冬梅,著色全為玄色,太醫才發現其竟是自小不辯七色。
這樣一位風光霽月的郡王都落得如此下場,更彆提明日光明正大著正紅冠服操辦大典的南岐太子。
新棠上前一步把太子身上的衣服脫了下來,心神大起大落的她此刻竟分外平靜,一雙琉璃般的眼睛沉靜的看著太子道,“殿下可知道這衣服暗藏了什麼玄機?”
太子那雙手骨節分明,蘊藏著蓄勢待發的力量,從她手裡接過衣服的那一瞬間青筋暴起,看得新棠心跳如擂。
新棠吞了吞口水,不著痕跡的後退一步,輕聲道,“殿下?”
屋內的燭火燈芯漸長,光線漸暗,太子的側臉在這寂靜的深夜多了幾分莫測的肅殺,他垂著臉定定看了一會兒手裡的衣服,那衣服這會兒已經恢複了本來的紅褐色,靜靜的躺在太子的手中,一如最先拿出來的時的金貴模樣。
“這冠服裁剪所用的布料乃是奇霧峰流雲錦。奇霧峰是坐落於南岐北境的疆域分水嶺,一日之內氣候百變,有人曾穿著當地人織出來的錦衣上奇霧峰,親眼所見從山底到山頂,錦衣的顏色隨著氣候的變化而五彩斑斕,因此這種繁華姝色錦被稱為流雲錦,也因為此種際遇而千金難求。”
新棠不知道這世上還有這種讓人大開眼界的布料,被太子形容出來的那種絢爛瑰麗著迷。前後連貫起來,晚上後山的對話目的,昭然若揭。本是如此精致非凡的工藝品,卻被有心人千方百計的利用,成為殺人不見血的利器。
冠服短時間避光穿在身上不會見異樣,但是大典在午時,是日光最烈的時候,到時所有人都會親眼所見太子穿一身正紅的祭祀冠服告慰神靈,然後明晃晃的打祖宗的臉。
那個時候,就是太子命落黃泉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