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如水,灑在床上,謝信堯都沒收拾一下,便將還擦著藥酒的腿縮回了被子裡,這一夜,他休息的不好,閉上眼睛,便是青年低下頭,走得乾脆的模樣。
謝信堯不由自厭,就算誠明是逢場作戲的殷勤又如何,他何必這樣冷冰冰的拆穿,讓兩人都受辱,麵上難看。
他果然還是不會和彆人保持哪怕一點點略微親密的關係,他隻會把一切都搞得一團糟,這沒法不讓他懊喪,可又難言。
誠明不再跟他按摩之後,謝信堯的腿傷再度作怪。
趙叔看在眼裡,便建議他去日本泡一泡溫泉。
剛好手頭工作不忙,也怕整日看著誠明那張俊臉在眼前晃來晃去,再生出彆的事端,正好,去外麵逛一逛也好。
香港還在陰雨纏綿,日本的北方已經紅楓遍野。
此時正是泡湯的最好時節,溫泉旅社幾乎都被預定滿了。
幸而他們是特殊的貴賓,才能順利入住。
謝信堯換好浴衣,趿上木屐,推開門的時候,竟發現門外站得不是趙叔,倒是誠明。
兩人對視,見謝信堯臉色驚訝,誠明垂眼說道,“趙叔有事,晚點過來。”
之前剛把人蹬過一腳,這時候再要攆人,怕真的要攆走,可自己出來,不就是為了躲他,躲來躲去,竟還是沒躲過。
誠明儘職儘責,亦步亦趨的跟在謝信堯身後。
本想直接去泡湯的,但誠明跟著,謝信堯便覺得異樣,可要是半路轉彎回去,未免太刻意矯情。
腿上的軟肉都被按過了,這時候還有什麼好羞恥的。
又破罐子破摔起來,謝信堯也不知道自己是有心還是無心,當著站在角落裡青年的麵,就裸著半身下了水。
湯泉蒸騰,水霧繚繞,謝信堯舒服的呼了一口氣,一度忘了身後站著的青年。
誠明知道自己不該貪看,但那寬肩窄髖,漂亮的腰線,根本讓他移不開眼。
謝信堯泡了一陣,就出來了,他在水下裹好浴巾,邁步上岸,誠明擔心他腿上無力滑到,趕緊上前攙扶。
兩人手臂交疊,臉上皆是一紅,誠明再近看他胸腹的光景,更是心虛的趕緊轉開眼睛。
可他那眼神,看在謝信堯眼裡,卻好像是厭惡的不忍細看一樣。
無名的火氣升騰起來。
他的腿,他的疤痕,他的身體,甚至於他的軟弱,他都給誠明看過了,卻隻換來這樣一個眼神。
羞憤,惱怒之下,他狠狠推開誠明,自己披上浴衣,走了出去。
剛出了門,不想就被人喊住。
原來,竟有一群故交也來度假,對方還邀他一起來小酌幾杯。
心頭正煩悶,本來不愛交際的人,竟破天荒的同意了,這讓故交也意外,更加熱情的攬住他的肩頭,將他帶到旁邊的小室之內。
小室裡熱鬨非凡,除了幾個有過幾麵之緣的生意人之外,其餘皆是陪酒的歌姬。
歌姬有男有女,女人嬌美,男人嬌小,陪著客人飲酒作樂,好不開心。
那故交見他坐下之後,便將一個很秀氣的男人推到他身邊。
“信堯,你也瀟灑瀟灑,人生在世,不就是享受,你活得那麼方正嚴謹,還有什麼意思。”
說完,便讓那秀氣的男人給謝信堯滿酒。
謝信堯不耐煩,也沒在乎故交的麵子,直接把那歌姬瞪走了。
見他這樣不解風情,那故交也沒生氣,還笑著親手幫他把酒斟滿,說笑起了旁的事。
說起來,這故交還年長他幾歲,如今已經有些微微謝頂,肚腩也出來了,披著浴衣,咧著胸口,看上去很沒體統。
謝信堯正正經經在他身邊坐著,身材又好,人又帥氣,那些歌姬自然願意往他身邊湊。
可他十分厭煩,把人都哄到了彆人跟前。
那故交看他這樣,忍不住哈哈大笑,微醺著開口,“信堯,你這性子幾時能改改,逢場作戲而已,何必較真。”
一句話正說到他心中痛處,竟沒用故交勸酒,他自斟自飲了三杯。
那故交看出他有心事,又幫他斟酒,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聊天。
故交早年在商場上也是叱吒風雲的人物,如今半隱退了,便過起這種驕奢無度的日子來,自然對遊戲人間很有一番心得。
看謝信堯這幅模樣,故交心中了然,見他喝得差不多了,便又勸道,“你我這樣的人,權勢,地位,金錢,全都有了,自然會有人圍著打轉,你隻要選自己合心意的就好,何必在乎他真不真心?我是有自知之明的,像我這樣的老男人,若隻是個乾苦差的,這些花一樣的孩子會對我笑才怪。”
剛說完,便有一個歌姬撲到他懷裡,纏上他浴衣的帶子,似嗔似怨的撒著嬌,甚至還一臉迷戀的,伸手去撫弄他頭頂上為數不多的幾根頭發。
故友被哄得高興了,當即拿出一遝鈔票塞到那歌姬衣襟裡,其他人見了也嬌笑著撲過去,圍著那故友奉承不已。
謝信堯冷眼看著,心情莫名,自己又獨酌了幾杯,也沒打招呼便起身出去了。
確實該有自知之明,他的瘸腿就好比故交的薄發和殘顏,他們這樣的人,還要什麼真心相待?
倒不如一響貪歡。
從小室出來,已經醉了的謝信堯扶著牆走了兩步,便被人攙住了。
感受到背後有力的臂膀,他閉了閉眼睛,終究放任自己靠了上去。
誠明扶他到了寢室,本要伸手按開燈,卻冷不防的被謝信堯拍掉了手。
“扶我躺好。”
他聽到那人在他耳邊吐出滾燙的氣息。
誠明的手忍不住顫抖,強作鎮定,在冷冽的月色中,將謝信堯扶到已經鋪好的被褥上。
謝信堯躺下,呼吸是醉酒後的粗/重,眼神也迷離,但他的眼睛一直沒離開過誠明的臉。
誠明跪在他身邊,呼吸比他還要急促幾分,看到榻上的人浴衣半敞,結實的胸膛露出大片,他幾乎要控製不住自己。
但這是不對的,他閉了下眼睛,強按下那可恥的念頭,直腿起身。
可還未等他站起來,就被人大力拉了回去,接著,一具滾燙的身體纏了上來。
兩人做得頗為混亂。
這明顯是一場酒後亂性,兩人都急於求取對方,難免弄得狼狽不堪。
誠明甚至沒來得及脫下西褲,隻是半解了腰帶,而謝信堯則一貫強勢,始終騎在他身上,占據著主導地位。
即便如此,那滋味依然銷/魂蝕/骨。
畢竟,謝信堯腰間掛著浴衣,手按在他胸膛上迷、亂又性/感的樣子,誠明覺得,此生哪怕隻見一回,也足矣。
第二天,醒了酒的謝信堯也發現,自己嚴肅正經了三十幾年,自從遇上誠明,破罐子破摔的次數未免太多了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