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 第 71 章 難舍風月。(1 / 2)

厭春花 六棋 12747 字 4個月前

陸道蓮看到寶嫣了。

從她還未走進這裡, 就已經聽到她的腳步,嗅到夜風裡帶來的馨香。“阿嫣。”正當他在等待寶嫣過去他身邊時,另一道聲音就把人喊走了。

蘇鳳璘朝他妹妹招著手, 積極地挪動屁股, 給寶嫣讓位置。

陸道蓮眼睜睜地看著寶嫣對他視若無物,好似沒有他這個人一樣, 款款地朝纏著紗布, 苦大仇深卻儘可能露出笑容的少年走去。

他眼中笑意微微淡去。

旁邊不知死活的府官, 還腆著臉不斷發出呱噪的動靜:“太子殿下, 您嘗嘗, 這是我們鴻燕府的美酒。”

“美酒配美人, 願殿下能喝得儘興。”

寶嫣剛靠近蘇鳳璘這張桌, 就聽見這句話,她頓了頓,微微側身回頭往陸道蓮的方向偷瞥了一眼。

不想就這一個微小動作, 她就被那雙烏黑冷冽的眸子抓住了。

眼見陸道蓮意味深長地彎了彎嘴角,像是在說,他看到她在偷看他了,寶嫣內息窘迫,飛快地收回視線。

在對上蘇鳳璘疑惑的眼神後, 她臉也紅了, 顰起秀眉坐下來,儘量表現出鎮定的樣子, “阿兄,你有傷在身,賈大夫說過,不宜飲酒過多……”

陸道蓮北上後, 賈閒便關了在清河的小醫館跟著一起進京來了。

如今他是寶嫣安胎養神的禦用大夫。

也是那天蘇鳳璘同晏子淵乾輸以後,替他正骨的恩人。

蘇鳳璘:“我知道的阿妹,你瞧我都是放一邊看著,一口沒喝。”

他和寶嫣擠在一塊,兄妹二人竊竊私語,“我收到大兄來信了,等明日到了城關,他和阿耶會親自來接我們。”

寶嫣聞言欣喜,小嘴微微扯開,一看便知此刻心神雀躍。

也好,到時候等阿耶和大兄一來,她便跟他們走。聽說族中來了許多長輩親人在那。

隔著不遠的距離,陸道蓮視線若有似無地往這裡瞥,寶嫣眼裡含春,掩麵低頭竊喜的動作逃不過他的觀察。

好像沒有他在,她照樣能笑得開懷。

身邊蘇鳳璘……

又是蘇鳳璘。

他攥緊手中酒杯,漫不經心地打算,還是得找個借口將人送去軍營才行。

大丈夫,整日沉溺在佳人身側又有何用。

從那對兄妹來,陸道蓮的注意力就不怎麼放在歌舞身上了,府官察覺到之後,很是將寶嫣和蘇鳳璘打量了一番。

確實是各有姝色。

其中女娘,府官已然確定,她無疑是太子隨行的女眷了,隻是說不好到底是什麼,太子也未曾仔細介紹。

就是打聽到他頭上時,也隻會冷情冷眼,似笑非笑地盯著他們。

像是覺得他們想要知道的太多了,再多問一個字,都是在引發這位喜怒莫測的太子的不滿。

大抵也不是什麼重要的人物,也許家世普通,不好道出來路罷了。

成年郎君,尤其是太子,誰家這個年紀身邊會沒有幾個近身侍候的,天冷了,總得有人暖暖身子。

宴席還未結束時,寶嫣感到勞累,和兄長說了一聲,便提前退場回房去了。

她本身也不喜歡繼續待在那,不是歌舞就是歌舞。

她一走,不能喝酒隻能吃肉的蘇鳳璘也覺著沒什麼意思,緊跟著退下了。

陸道蓮親眼看著他們一個接一個離場,身形未動半分。

在旁人過來推杯換盞的時候,也端起了杯子。

大概還不到夜半,人定時分,早已就寢的寶嫣開始感覺到有人在對她動手動腳,他喝了酒,滿身酒香。

聽說宴上備的都是桃花釀,寶嫣懷著身孕沒去嘗。

但很快,她便在他人嘴裡嘗到了,有花香,滋味微澀,給她感覺猶如冰火兩重天的味道。

來人說:“他們在我今晚的酒裡,下了藥。”

會令人興致高漲的那種。

寶嫣被氤濕了眸子,失神地睜著眼,望著錦帳上倒影出的巨大身影。感覺到熟悉的體格擠了過來,她微微張開嘴,擔憂提醒:“肚子……”

陸道蓮摸著她越發圓滾的腹皮,往她腰下塞了一個軟枕,語氣明顯聽得出壓抑火熱,卻依舊堅定地道:“我會輕些的。”

寶嫣氣惱,他輕易找了彆人的道,還得找她來瀉火。

但是多日未曾耳鬢廝磨,寶嫣唯有隱忍地咬起了拳頭,眉頭顰得比在宴席上還高,還難耐。

她看不到本該被醉意熏染的陸道蓮,除了呼吸滾燙,俊臉是熱的,眼裡實則稱得上清明。

她是他的婦,他不找她幫忙找誰?

招呼也不打一聲,沒點恭謹便走了。眼裡還有他沒有。

越想越覺被忽略的不痛快,從而心生一點戾氣,想給寶嫣點教訓,陸道蓮和她靠得更嚴實,並半抱著寶嫣,抬手不輕不重地給了她一下。

嘴裡道:“來看看你們母妃,不聽話,才挨了為父的打。”

寶嫣隻差羞暈過去,呆呆地問:“你在和誰說話?”

她還以為是她領悟錯了,結果陸道蓮用意明顯,自然是說給她聽的,但美名其曰,還是道:“和孤的太子太女。”

孩子都未出生,他和胎兒能說什麼,簡直荒唐。寶嫣覺得臊得不行,逐漸氣息不穩,“彆,彆胡說……”

陸道蓮置若罔聞,還就要,順便帶上動作,讓寶嫣感到癢意難熬:“阿獻,阿音,你們母妃害羞了,不願阿父提你們。”

阿獻,阿音,寶嫣聽懂了,這怕不是陸道蓮不知何時,私底下給她腹中胎兒取的名字,寶嫣抓住陸道蓮強有力的手腕,啜聲輕斥:“你夠了,要便要,胡言亂語什麼。”

連賈閒都診不出她懷了幾個,他怎就隻是一雙兒女了。

陸道蓮反怪她:“那你呢,今夜晚宴,為何一進來便去了你兄那。怎麼,瞧不見我?”

這事提不得,一提寶嫣就會想到進去時看到的情景。

她沒忍住拈酸道:“那麼多人,我怎知你在哪?”

陸道蓮嗤笑:“你說什麼東西,宴請的客人根本不多。”

“哪裡不多?”一番混亂,寶嫣在寒夜裡不僅被鬨出一身汗,嗓子也變得更嬌,柔的陸道蓮仿佛被泡在一池溫水中,雖然拈酸,但也淡淡地回道:“那麼多相貌美麗的女娘,各個身嬌,我看花了眼,自然瞧不見你。”

陸道蓮被氣笑,反握住寶嫣溫涼的手,凝了凝神,在意道:“孤難道不比她們好看麼。”

“你。”

寶嫣本意是諷刺他,哪想陸道蓮竟還順著她的話,爭起寵來。

氣氛本就是打情罵俏,如今更添幾分狎昵風月的味道。

陸道蓮:“我往日連逢場作戲都稱不上,更未真留意過誰,佛心如磐石,堅定得很。蘇氏女,你不知道孤為你守身如玉過麼?”

沒有寶嫣,上京多少年,美色在眼前陸道蓮都巋然不動。

不是他身為郎子,有個孽根,動了欲就會與人胡來,且不提他感不感興趣,全看他有沒有那份衝動。

在她之前,很多時候還不如他聽慶峰在屋外念話本,他自個兒動手來得痛快,或是視若無睹自行壓下去。

他已不是挑,而是遇不上叫他破戒的人。

戒律是普詩彌施壓在他天性上,用以約束他的法則,看在親舅舅的養育之恩上,他將不破戒視為一種承諾和責任。

想要他頂住責任,突破心中防線去犯戒,自甘墮落下地獄,那起碼得是怎樣的人物?他垂眸,借著屋中燃燒的炭火去描摹身底下的人。

應該就如是這般,能渡他的。

寶嫣不知還有這樣的事,她這還是第一次見位高權重後的陸道蓮在人前打交道的模樣,氣勢清冷尊貴,眉眼風流。

她若是未嫁的年華尚好的女娘,見他一眼都要誤終生了。

可他卻對著她說:“孤與那些身嬌的女娘比,孰美?你為何隻瞧她們不瞧我。”

明明是她在吃醋,她小心眼,陸道蓮卻搶了過去,替她將心尖上的酸意揉化開,“你下回,可不許無視孤。”

寶嫣難以應對這樣吃醋,表達出霸占之意的他,將臉撇開,赧然地咬住指尖。

陸道蓮所有質問,她都化作哼哼來回應,一時間誰也不知誰說了什麼,隻有滿頭熱,呼吸交織,想不及彼此以外的東西。

錦帳內,戰況方歇。

陸道蓮下榻,隨手披了件袍子去為累得連氣都喘不勻淨的寶嫣斟茶,背後的小婦人玉臂半垂在榻外,麵色嬌紅宛若芙蓉。

回來後,陸道蓮將茶水喂到她嘴邊,寶嫣還沒喝,隔壁房的外頭響起輕輕敲門聲。在夜深人靜時,越發顯得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