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九洲的可怖之處不僅在速度,在後期時候更是在渡雷劫之後不到十年內修為一度達到了元嬰後期。
若不是最後死在了情劫,死在了那妖女手中,抵達化神境界更是指日可待。
劍比聲音還快,這是幾乎不可能達到的速度。
可是陸九洲卻做到了。
聽著徐誌的話,之前隻是單單從書中看到過幾段文字描寫,也沒有太多實感。
此時真正在這個環境之中,感受著晴空隱約雷鳴電閃,還有周圍比起之前劍氣壓製也不遑多讓的緊迫感。
哪怕是知道沉翎能夠通過的白穗也不由得跟著緊張了起來。
有幾個體質稍差的弟子竟又有了頭暈目眩征兆,周圍人尚且如此,而直麵陸九洲雷落之勢衝擊的少年更是渾身戰栗。
原本覆在腳下的靈力也漸漸不穩起來,搖搖欲墜了起來。
他像是一葉扁舟在大海之上隨波逐流,隨便再來一個浪一陣風就能從高空給摔下去。
靈力不穩,隨時要斷了還不是最致命的。
和其他人不一樣,沉翎金火雙靈根的確是上層資質。可他生來命脈受損,彆說是和劍修相比了,就比起普通丹修藥修都要差上一截。
這樣強大的威壓,他根本撐不住。
少年的手緊握著靈劍,感知到上麵的威壓越來越重。
喉間一甜,脊背壓斷了一般,竟生生吐了一口血出來。
“?!怎麼會那麼嚴重!這雷還沒有落下來他就吐血了,那之後他還不得被劈死?”
考核一旦開始就不能中止,紅衣少女看著沉翎吐了血,整個人都慌亂了起來。
“季師妹,你彆關心則亂了。隻是一次擇劍資格考核而已,受點兒傷再正常不過了。
清靜峰還有玉溪峰每一次在考核結束了都會給弟子們提供丹藥,之前嫣然師妹被打斷了幾根肋骨,吃了丹藥休息了幾日依舊生龍活虎的,沉師弟隻是靈力被壓製無法運轉,這才氣結於胸吐了血,問題不大。”
“怎麼問題不大,沉翎又和咱們這些劍修不一樣,命脈受損,萬一出什麼事情了怎麼辦?”
畢竟是喜歡的人,季楚楚對沉翎的在意再正常不過。
再加上先前聽到了陸九洲那可怖的速度,自然更加擔心。
《仙途漫漫》裡對於季楚楚的著墨不多,這姑娘的確是喜歡沉翎,但是也隻是因為少年在整個昆山與她同齡弟子之中生的最俊俏。
也就是說她這所謂的一見鐘情,其實更準確來說是就見色起意,和後期雪嫣然真的愛上了不同,既不會生執念引了心魔,也能在原文得知了沉翎戀慕玉溪之後及時抽身,全然而退。
所以從一開始時候白穗就沒太把季楚楚這喜歡太當回事,少年人的喜歡也就那麼回事。
等到新鮮勁兒過了,或者遇到更合心意的人了也就不了了之了。
當然,現在季楚楚還沒遇到比沉翎更好的人了,這顆心自然還是牽在少年身上的。
見著她焦急地捏緊拳頭,有原地跺腳的樣子。
白穗覺得純粹又可愛,沒忍住勾唇笑了。
“你笑什麼?”
“咳咳沒什麼,我也讚同徐師兄的話。這隻是一次考核,又不是什麼生死對決,退一萬步沉翎怎麼了也是可以棄權的。他又不是傻子,撐不住了會自己開口製止的。”
白穗話剛說完,晴空之上“轟隆”落下了一道雷。
這道雷威力不算大,應該隻是小試牛刀。
陸九洲是一個有分寸的人,從之前白穗對上的時候她也感覺到了。
一開始他的攻勢不會很猛,隻會慢慢加重力道和速度,看看你的極限在哪裡。
而這一次和沉翎也是一樣,連落雷都循序漸進。
然而再循序漸進這落的也是雷,沉翎避不開,生生挨了一道在背脊不說。
整個身子更是直接從鐵索上墜了下來,若不是反應快一隻手夠住了,他可能已經掉下去了。
這應該已經是少年的極限了。
依他的體質他斷然是不可能承受住第二道落雷的。
覺察到這一點的陸九洲斂了寫雷電的氣息,慢慢顯露出了身形。
他從高空緩緩落下,踩在了鎖鏈之上。
“到此為止吧。你的身體受不住也躲不開第二道雷,再繼續下去你的靈脈恐會受損。”
沉翎壓著喉間的腥甜,喉結滾了滾,抬眸迎著強烈的日光看了過去。
青年是逆著光居高臨下站在他麵前的,那雙黑曜石般的眸子澄澈明亮,看過來的時候沒有什麼情緒。
“那師兄你這話的意思是不是……”
“如果我接住了第二道落雷,我就算考核通過了?”
陸九洲聽到這話一愣,他看著少年蒼白的臉色。
額頭和鼻尖更是沁了一層薄汗出來,嘴角殷紅,有幾滴血更是落在了衣襟處,如紅梅落雪般i麗。
他不會看錯。
沉翎根本沒有了餘力來應付這第二道,比之前更重的落雷了。
“不要逞強。”
陸九洲皺了皺眉。
意識到沉翎不打算終止,想要繼續接受考核的時候,沉聲這麼說道。
“你正式修行的時間本就比其他弟子晚,如今能撐到現在已經很難得了。這隻是一次擇劍資格考核而已,這一次沒通過下一個月再來便是。不要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
沉翎手上蓄力,而後身子猛地一躍落回了鐵索之上。
他腿腳發軟,站著的時候顫顫巍巍似風中搖曳的花葉,脆弱至極。
而後他朝著陸九洲所在方向恭恭敬敬行了個劍禮。
“我尚有餘力,還請師兄賜教。”
沉翎這話一落,還沒等陸九洲反應,一旁的季楚楚回頭狠狠瞪了白穗一眼。
“這就是你說的不是傻子,撐不住了會主動開口製止?”
打臉來的太快,白穗一時之間也不好再說什麼了。
“……沉翎不是說還有餘力嗎,再看看吧。”
其實白穗說這話的時候也心虛。
能不能繼續陸九洲能看不出來嗎?沉翎這樣明顯是在硬撐。
隻是這考核一旦開始,除非考核者主動棄權或者失去意識無法戰鬥才算完。
這是規矩,陸九洲也不能強行違背少年的意願叫停。
更何況此時沉翎意識清明,沒有任何混沌的跡象不說。
那雙茶色的眸子裡鬥誌昂揚,一點兒也沒有畏懼退卻之意。
這讓陸九洲頗為意外。
他考核了這麼多弟子,能夠從頭到尾不失去鬥誌,堅持如一的少之又少。
此時的檀木香已經燃了大半,他不甘心,想要堅持到最後並不是什麼難以理解的事情。
而且這場考核自始至終的主動權都在陸九洲這裡,無論是速度,節奏,還是攻擊力道他都能全然掌握。
他也隻是在看到沉翎體力不支,在他撐不下去之前這般建議。
就算到最後少年真的昏倒了,周圍也有丹修和藥修師兄們在,應當也不會有什麼大事。
哪怕不為彆的,就單單為沉翎這份堅毅和決心。
陸九洲也很難不去回應。
“那好,三息之內我會落第二道雷。”
他將什麼時候落雷告知了少年。
倒不是放水,因為這雷的速度沉翎提前知道還是不知道都避無可避。
陸九洲隻是讓對方做好準備罷了。
說到這裡,青年腳下一用力,再一次淩空躍起。
晴空之上再次轟隆雷鳴,那光亮耀眼,甚至不落於日光。
“你且試試。”
“若能接住十息之內不倒下,哪怕香未燃儘我也算你通過。”
陸九洲的聲音從上頭這般清晰地穿到了少年的耳畔。
他眼睫動了下,掀了眼皮下意識順著往上看去。
此時已經是晌午,正是太陽最毒的時候。
沉翎眯著眼睛努力想要從其中捕捉到陸九洲的身影。
可和之前時候一樣,他的身影和氣息都藏匿在了雷電之中。
不僅如此,這陽光也太過耀眼,映照著他眼睛都沒辦法睜開,更彆說看見陸九洲了。
可是他神情絲毫不見慌亂。
在轟隆之聲裡趕緊凝了靈力覆在了劍麵之上。
緊接著他將劍高高舉起,那日光凝聚在了他的周身。
像是白日焰火一般,最後燃燒成了白色的劍氣彙在了劍刃之上。
而這個時候剛好三息已過。
青藍的雷電伴隨著颶風烈烈,比起之前那道而言,有著山崩地裂之勢。
光是那溢出的餘雷便“哢嚓”一聲將周遭的幾棵靈木從上而下劈成了兩半。
沉翎咬了咬牙,蓄了全身靈力與劍之上。
在所有人都以為他會下意識躲開,哪怕躲不掉也能避免正中落雷的時候――少年沒有。
他朝著天上沉喝了一聲,手腕一動,踩著鐵索往上淩空躍起。
滿天的火光和劍氣之中,少年執劍迎著雷落的方向而上。
“?!救命,沉翎是不是被雷給劈傻了,他不叫停也就算了,還硬要往落雷方向過去!”
“這瘋子!落雷是沒辦法收回的,他這不是找死是什麼?”
在眾人慌亂不已的時候,白穗第一個覺察到了不對勁。
按理說沉翎現在的靈力早就透支得差不多了,可是這凝聚的火焰非但沒有熄滅的跡象,反而隨著他往上越發強烈。
他整個人被火焰包裹,在高空之上那光亮耀眼奪目得近乎太陽。
太陽?!
對啊,沉翎屬性為火,此時又是晌午時分。
他是沒有力氣沒有靈力了,但是這不是有現成的東西可以用嗎?
日光灼熱,足以給他提供承那落雷的力量。
沉翎起初不是沒想過先避開一些,隻是凝聚日光需要時間,稍微一動靈力就會亂,其威力便會大打折扣。
所以他這才咬了咬牙,鋌而走險選擇了和那落雷硬碰硬。
一道是雷,一道是強烈如陽的劍氣,兩者在半空“轟隆”一聲狠狠撞在了一起。
所帶來的衝擊甚至將周圍的草木一並吹偏了大截,巨大的熱浪更是燎原一般覆在了大地。
點燃了靈木,將地麵燙裂了好幾道深不見底的溝壑。
這無異於玉石俱焚。
太陽的溫度足以融化一切,哪怕沉翎是火屬性,也很難承受這樣高低的溫度。
一開始還好。
在和落雷撞上之後,沉翎的皮膚變得緋紅滾燙,手中握著的劍也燙灼。
他的指尖沁了殷紅的血跡,那疼痛如火焰在身體裡燒著,蔓延在了四肢百骸。
沉翎眼眸閃了閃,眼前看不見其他。
隻有一片火光滿天,還有滋滋的火星在響動。
他覺得自己的眼皮越來越重,視野也越來越模糊。
拿著劍的手慢慢鬆開,最後從上麵落到了懸崖之中。
在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在慢慢墜落的時候,等了許久,原本預期的落地的疼痛並沒有到來。
一把泛著白光的靈劍“嗖”的一下飛了過來,將他穩穩接著放到了地上。
那是天昭。
是陸九洲的命劍。
這是沉翎在昏迷之前腦子裡意識到的最後一句話。
“清靜峰玉溪峰的師姐師兄們,沉翎昏迷了,你們趕緊過來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