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驅逐了慈航靜齋不代表魔門兩派六道能夠抖起來。在他準備抽離身體之前, 這片中原大地隻能有一個聲音, 那就是他蕭明晟。至於其他人, 其他門派其他勢力, 要麼老老實實地趴著, 要麼站著被他踹出中原, 或是整個覆滅。
目前而言,蕭明晟最想要做的事情還真不是處置慈航靜齋,而是……
“法海禪師, 你觀這串白玉菩提如何?”蕭明晟把玩著手中這串一百零八子泛著羊脂玉色澤的白玉菩提佛珠, 似是不經意般向法海問道。
法海的目光落在蕭明晟手上那串白玉菩提佛珠,頷首道:“靈氣馥鬱, 確是上品。陛下久帶身邊,可祛除病氣, 於身體有益。”
蕭明晟勾唇一笑, 將手中佛珠遞給法海, 道:“朕不通佛法, 禪師與這串白玉菩提佛珠才是相得益彰。”
不待法海回答, 蕭明晟的手指搭在法海的左手腕上, 指尖正抵在手腕上那串碧玉佛珠, 繼續道:“至於這串碧玉佛珠, 朕總覺得它有點……奇怪的氣息, 禪師還是不要戴在身上為好。”
“陛下竟是感知到了嗎。”法海垂眸看向左手腕上的這串佛珠, 坦然道:“實不相瞞, 這串佛珠,乃是一條千年蛇妖所化。她生前做了不少錯事,一心想要贖罪,便散去了修為,化作這串佛珠,日日隨貧僧領受佛法。”
法海並沒有注意到,蕭明晟在聽到這個原委的時候,目光中有刹那的森冷,隻是很快就控製了表情,依舊是那副對故事頗感興趣的模樣,似是不經意一般道:“贖罪?散去修為便是贖罪嗎?除此之外呢?”
法海:“……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唉。”蕭明晟歎了口氣,道:“放下屠刀,立地成佛,隻要回頭了就可以原諒,隻要落了滿頭煩惱絲就能夠擺脫世間種種。朕當初看佛門不怎麼順眼,就是因為那些乾過不少大惡之人遁入佛門避責,這讓朕覺得佛門……”蕭明晟目光微冷,語氣淡淡,“就是一個藏汙納垢之所。”
“陛下容稟。”法海俯身行禮,語氣認真,“我佛慈悲,願渡世上一切苦厄,願收天下誠心悔過之人,並非您口中的藏汙納垢之所。”
佛門的這一項特性注定與王朝統治者訂立的規則與法律相悖,想要避免又一次滅佛行動,佛門便要掌握一個度。
“是朕失言了,隻是從大理寺卿那裡翻閱了一些典籍,發現一些為禍大隋多年的惡徒轉投佛門,可憐苦主卻……”頓了一下,蕭明晟略轉移話題,道:“法海禪師,你覺得,朕下令,佛寺接納新僧弟子時需調其戶籍,若為通緝惡人卻依舊接納其入寺為僧,一經發現,該寺院受朝廷追責,如何?”
法海看向蕭明晟,隻見這個半年前還惡名遠揚的帝君漫不經心地撥弄著手中的白玉菩提珠串,語氣淡淡:“無論是受刑還是受罰,想要遁入空門,最起碼也得將之前的債先還了吧。若沒能發現新弟子原是個惡徒,追那寺院一個失察之罪,也不為過。”
法海眼睫微垂,陷入了沉默。
仔細想想,皇帝的這個想法並不算過分,總比佛門日後爆發出與朝廷間的衝突,又來一次滅佛行動強。如此也能夠減少佛門中的惡僧,有些惡徒剃度並非一心皈依,隻是想要借此擺脫曾經的過往,這樣的人為僧後也不見得積德行善。
好半晌,法海雙手合十,低誦佛號,道:“陛下聖明。”
蕭明晟勾了勾唇角,複又指向法海手腕上的碧玉佛珠,道:“那蛇妖既然是禪師都認為的過錯累累,想來是乾了不少錯事。如今她卻化作佛珠,日日在禪師身邊聽佛法,受佛光……禪師,這似乎不是贖罪,而是另一種得道吧?”
法海慢慢地眨了一下眼睛,形狀美好的桃花眼中第一次露出了遲疑的表情來,慢慢道:“為了阻止……她散去了千年修為……”
“她的千年修為是怎麼來的?”蕭明晟做好奇狀,“朕在話本上看過,妖怪修行,要麼積德行善以日月精華來修煉,要麼弑殺人血肉修煉妖法,這蛇妖是哪一種?”
法海:“……”
第二種,專挑精壯男子,攝取元陽,間接直接死在青蛇手中的男人不計其數。而且,她散去修為是為了助他渡那些惡鬼,可那些惡鬼恰恰是她放出來的。
“哦,修為來路本就不正啊,難怪她會作惡。”蕭明晟假惺惺地道,“禪師你就是太好心了,才讓那蛇妖賴上自己。她既作惡不少,縱是散去修為,罪業尚在,倒是跟在禪師身邊,日夜受佛法洗禮,漸褪妖性。”
法海默然。
“這樣吧,禪師。”蕭明晟笑盈盈地道,“不若將這串佛珠留在皇宮裡小金山寺佛殿中,如何?”
小金山寺是蕭明晟將法海弄進皇宮後,將原本的佛堂改了改就成了小金山寺。若不是法海竭力反對,新蓋一座佛寺也無妨,反正高麗俘虜多。
法海這會兒算是看明白了,皇帝說那麼多就是想要他將佛珠褪下。
可能是皇帝看不慣這是妖怪所化之物吧。
法海十分自然地幫蕭明晟想到了理由。
這還真不是什麼大事。
法海褪下手腕上的碧玉佛珠,將它放在佛前的銅幾上。
“能夠供在佛前,那蛇妖也算自得其所。”說完,蕭明晟將那串白玉菩提佛珠給法海纏上,道:“禪師戴上這個。”
“此物於陛下身體有益……”法海推辭的話還沒有完全說出口,蕭明晟拂袖,露出袍袖下那隻纏著相同白玉菩提佛珠的手腕,十分坦然地道:“朕還有很多。”
法海:“……多謝陛下。”
狠狠打擊了那串碧玉佛珠還將它扔到佛像前待著,蕭明晟一時心情大好,道:“禪師再給朕講個故事吧。”
“是,陛下。”
***
蕭明晟處理起朝政來可謂是得心應手,滿朝權貴文武在心眼上都玩不過蕭明晟這條得天獨厚的老龍,還被蕭明晟順手剁下了伸長的爪子,對蕭明晟是又敬又畏。
毫不客氣地說,如今的蕭明晟,民心有,能力有,軍隊有,武力值還是世間最頂級的那種,誰能動得了他分毫。尤其他現在還占著由和氏璧加持的正統之位,縱是有心染指天下,這借口都不好找。
隻是,將盛世的攤子鋪開了一個前景後,蕭明晟對這人間至尊權力就失去了興趣。
……總覺得這些都是自己玩剩的,沒有什麼新意。
好在宮裡還有一個讓他好感度極高的法海禪師,每日聽他講佛理大概是蕭明晟為數不多的消遣了。
就是他看著法海禪師的時候有些……餓,這種饑餓感差點讓蕭明晟以為自己從真龍變成了妖龍,想要嗜食人類血肉。
好在蕭明晟很快從過往的王朝記憶片段中翻到了某個皇帝的記錄,從此開啟了……也不算是新世界的大門,其實他這些年要是對人間多關注幾分,他就會意識到這並非什麼稀罕事。
總之,意識到此餓非彼餓後,蕭明晟擼起袖子,準備跟佛門搶人。
未免將法海禪師嚇跑——雖然隻要蕭明晟維持著龍脈與隋王朝的氣運關聯,隻要在大隋境內,他藏到哪裡蕭明晟都能夠找出來——但蕭明晟本龍還是很和氣講道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