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朵又開始發熱了,即便此時他看不見狀況,也可以想象是怎樣的顏色。
他方才,也太孟浪了些。
一連練了三遍,沈魚才勉強滿意,吹乾墨跡,回頭看江硯白,發覺他一副沉思的模樣,她還以為他是為了案子在煩擾。
沈魚便想寬慰一下他,“江少卿,白日裡食肆內來了對姓趙的夫婦。”
不得不說沈魚是破壞氣氛的好手,隻一句,便讓江硯白沒了旖旎心思。
“是因為他們才把消息放出來的吧。”平日裡她這食肆還是有許多小女娃的身影的,自今日午後起,便一個也沒見到了。
大家對大理寺隱瞞這麼久自然有怨氣,連帶著對江硯白也頗有微詞。
沈魚收拾起碗筷來,“不必在意旁人的話,他們隻是一時情急而已。”
江硯白垂眸,“我若是在意這些,早沒了心思破案了。”
“案子如何了,有眉目了嗎?”
江硯白揀了有用的說,“凶手很奇怪,一般人拐賣女童,都有目的,或為錢財賣去青樓勾欄,或為愛好喜妙齡女童,隻是這些女童的年齡都會有個具體區間,不像此案,有四歲的,也有十歲的。凶手要幾個年齡各異的孩子,做什麼呢?”
沈魚手撐著下巴,“確實,拐賣人的多會選男童或者是十一二歲的少女。恐怕失蹤的遠不止這四個孩子。”
“怎麼說?”
沈魚與他說起了白日裡的一樁事,趙家夫婦在食肆坐定後便說起了自家女兒失蹤的事,旁邊有人聽見,說道不過是一個女娃兒,丟了就丟了,家裡還少張吃飯的嘴呢。
沈魚留心聽了兩句,那人還說,他有個表侄女,失蹤好幾日了,家裡人也不著急,死在外麵便是她的命,誰讓她亂跑呢。
沈魚歎道,“女子活在這世道本就艱難。”
江硯白擰眉,沈魚說的,是殘忍的事實,窮苦人家若是生不到男孩就一直生,而先前的女娃總是得不到重視,更甚者還有將生下來的女嬰直接扔了。
他確實遺漏了還有隱瞞不報的可能。
沈魚接著道,“還有一點也很奇怪,這些孩子基本都是在家玩樂時被擄走的,這四家人,加上鄰裡,竟無一人看到過類似凶手的人。比如趙家的,他家的孩子都十歲了,會安安靜靜和一個陌生人走嗎?”
“這點我也曾想過,熟人作案的可能很大,隻是我調查了這幾家的人際,除了都住在聚義坊,並無其他聯係,還有趙家,他們是隆義坊的,更扯不上什麼關係了。所以我推測,凶手很麵善。”
孩子總是對於外表沒什麼攻擊的人沒有戒心,卻不知人心隔肚皮。
“說不定還長相俊俏。”沈魚看向江硯白,一臉正色說道,“若如江少卿這般,我恐怕也是會跟著走的。”
她很認真地在分析案情,江硯白聞言偏了偏頭,不再正眼看她。
“大胡子的案子怎麼樣了?”
江硯白整理了一下衣袖,“那個鐲子確實是薛家女童的,我們搜查了劉大的屋子,找到了幾件衣料不菲的新衣裳和好酒,賭坊的人也說,他那兩日出手闊綽,一連輸了幾十兩銀子都不心疼。”
“他哪來這麼多錢?”
江硯白繼續說,“當的。”
想到鐲子,江硯白立刻聯想到了當鋪,能最快把值錢東西換成銀子的地方,也就是當鋪了。
小楊跑遍了隆義坊的當鋪,果然有一家掌櫃見過劉大。
當鋪掌櫃道他拿來的都是些小孩的東西,有銀鎖,還有白玉項圈什麼的,都是成色不錯的東西。
“那劉大豈不是有很大的嫌疑嗎?”
江硯白深深看她一眼,“你方才還說凶手很俊俏呢。”
“這……”確實很矛盾,沈魚迷糊了,果然這種動腦子的事情不適合她。
夜色已深,他也該走了。
江硯白的燈籠熄了,沈魚點起火折,替他重新點亮。
她低頭點燈的樣子映入他的眼簾,江硯白忽然看向屋簷,“從前倒是沒有注意過,沈記的簷燈,晚間不滅。”
沈魚把燈籠遞給他,展顏一笑,“每日黃昏便新換了蠟燭,晚歸的,行夜路的總有人不太方便,我也幫不了太多,隻是照亮沈記前麵這幾尺青方。”
在江硯白的眼裡,沈魚不怎麼善言,卻總是於潤物細無聲中考慮到方方麵麵。他時常在想,沈魚到底經曆過何事,才讓這麼個十六歲的小姑娘,行事如此周全。
沈魚目送他出門,隨後起身打算關了食肆的門。
江硯白快到走到門口了,卻又折返回來,“那張宣紙沈娘子可否給我?”
沈魚將宣紙折了兩折,遞給他,還以為是他不想讓自己的墨寶流落在外,“要這宣紙做什麼?”
江硯白垂眸,唇邊揚起一抹淡笑,“鎮宅。”
沈魚聞言又羞又惱,一把將門前的江硯白推了出去,雙手關上木門,江硯白望過來,她溫柔繾綣的一笑帶著些狡黠,眸間似有星辰。
“想不到江少卿如此狹促!”赧然的話語從門後傳來。
江硯白還在門口,月光斜斜地灑在他頎長的身影上,將地麵的人影拉得很長。
屋前的簷燈好像在搖晃,可是明明沒有風。
那是怎麼回事呢?
非風動,非燈動,是他心動。
作者有話要說:是心動呀!!小魚總是無意識撩,江少卿也順走不少東西了
感情戲好難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