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釜底抽薪(捉蟲)(1 / 2)

這夜沈魚也沒有睡好, 陪著龐大丫睡到了晨光熹微時分,女孩在她懷裡睡得很香甜。

沈魚揉了揉酸澀的胳膊,開了窗, 月亮隻有細細的一彎斜月,八月到了。

大理寺的燈火連明徹夜,想來江硯白今夜必定也是睡不好的。

沈魚凝視著龐大丫的睡顏, 不知怎得生出許多擔心來, 這恐怕是連日來這孩子睡的第一個好覺。

但惹了雲陽伯府,真的能就此相安無事了嗎, 賀欒真的能順利的被判嗎?

五兩不能買一個女孩的性命, 那五十兩, 五百兩甚至五千兩,情況是否又會不同。如果隻花點銀錢就能讓兒子出來,想來賀家定會非常願意出這筆錢。

而無論賀欒判與不判, 賀家都不會放過這件事情的幸存者,龐家一屆平民若想與賀家抗衡猶如蚍蜉撼樹。

一時間, 沈魚愁緒萬千。

宮門口, 太陽漸漸撥開厚厚的雲層爬上屋簷, 照射出霞光來。

黎辭舟官服都有些不整, 趿拉著鞋子跑到江硯白身邊, “有你這個朋友我大概是倒了八輩子黴了。”

江硯白見他趕來,神情不再似之前緊繃,“成了?”

黎辭舟從懷裡掏出一大疊紙來,塞到江硯白手上, “我一上門人家就把東西給我了,像是早有準備。”

“多謝了,改日請你去沈記吃一頓好的。”他大半夜跑來跑去也確實辛苦。

黎辭舟喜笑顏開, 拍了下他的肩,“說定了,可要讓沈掌櫃做些時新的。”

寅時正,宮門下鑰。

江硯白伸手拂去衣衫上的晨露,迎著朝陽進了宮門。

永嘉帝天不亮就被侍從叫醒,說是大理寺少卿在外求見。

永嘉帝瞧了瞧天光,甚是奇怪,“有什麼事不能等到上朝再說,非得這個時辰?”嘴上雖然抱怨但還是命人更衣,江硯白向來穩重,他如此著急,怕是真的有大事吧。

江硯白被內侍引領這進宮來到殿內。

永嘉帝帶著些惺忪,語氣淡淡,“江卿何事?”江硯白算是年輕一輩中他最喜歡的一個臣子了,有才乾,政事上也頗有見識,最重要的是他不涉黨爭。

永嘉帝還未立儲,大皇子早逝,成年的皇子也隻有二皇子和三皇子有爭奪儲位的機會,二皇子乃賀貴妃所出,三皇子是嫡子。儲位常年懸而未決,朝中之人自然而然地分為了二皇子黨和三皇子黨,還有就是江硯白這般的保皇黨。

江硯白拱手行了個大禮,“微臣要狀告雲陽伯搶占農田,欺壓百姓,收受賄賂,賣官鬻爵。”

永嘉帝聞言,瞌睡全跑完了,正了正身子,雖震驚麵上卻不顯,“江卿說話可要有證據,雲陽伯不過一個虛爵。”

“臣說話,自然是有證據,雲陽伯府的確沒有實權,但有些人可不是。”江硯白將袖中證據呈上遞給一旁的大太監。

大太監黃有信接過交給永嘉帝,白紙黑字清清楚楚地寫明白了,雲陽伯是如何侵占了百姓的農田,又是如何勾結朝廷官員賣官的。

永嘉帝的臉色肉眼可見的陰沉了,怒火中燒,手掌重重地往案上一擊,紙頁簌簌散落了一地,“好啊,雲陽伯,吏部的,禮部的,這些人好大的狗膽。”

永嘉帝冷笑一聲,“甚至連朕親筆點的探花,都是人家安排好的!黃有信,給朕好好的查查這宮內,朕親筆定的殿試題,怎麼就走漏了消息?”

“諾。”黃有信還在忙著把地上的紙撿起來,聞言連忙下跪,他向來是最會揣測聖意的,聖上這回當真的動了怒。

江硯白低眉垂首,再次啟唇,“臣還有本要奏。”

“還有何事?”

“雲陽伯世子賀欒褻玩女童,罔顧人命。”江硯白遞上奏章,“近日盛京的女童失蹤案,皆由他起。”

女童失蹤案鬨得沸沸揚揚,淑妃都嚇得把省親的日子推遲了,永嘉帝自然也有所耳聞。

隻是兩件事情先後來,永嘉帝拿著奏折,抬眼瞥了一眼江硯白,待看完奏章裡所寫案詞陳情,心中有了些計較。

永嘉帝將奏折往案上一扔,“賀欒既然如此不把人命放在眼裡,那他的命也彆要了吧。”

永嘉帝此話一出,江硯白心中的大石總算落地,“是。”

宮門前擂鼓響起四聲,卯時正。

永嘉帝淡淡一笑,“走吧,也該上朝了。”

百官在朝,見江硯白隨著永嘉帝從宮內而出,都頗為不解,除了一個人。

三皇子隱下唇邊笑意,今日必讓他那個二皇兄吃一點苦頭,也不枉他收集了那麼久的證據。

熟悉永嘉帝的老臣早看出了皇帝今天心情不佳,即便有本要奏的,想了想並不緊急就不去觸皇帝的眉頭了。

永嘉帝坐在龍椅上,往下環視了一圈,“怎麼,眾愛卿無本要奏嗎?”

見底下的人沒有動靜,永嘉帝開始發難了,“既然無事,朕便與眾愛卿閒話幾句。前幾日朕讀《中庸》,讀到‘天命謂之性,率性謂之道,修道謂之教’一句時頗有感悟。魯修,你說說此話何解?”

站在最末的一個青袍小官突然被點名,魯修持板笏從隊列裡出來,額上不停冒汗,“此句中天命……天命指的就是上天之命……”

眾官員本不解永嘉帝哪來的興致考校他們文學,但此時魯修吞吞吐吐的回答讓他們察覺出了些許不尋常來。

永嘉帝俯視眾人,看得清清楚楚,他這話一出,不止魯修,六部中有些人也心底不安了起來,麵色巨變。

因為永嘉帝問的,正是當年殿試其中的一題,誰都可以答不出來,魯修這個當年的探花郎卻不行,尤其還說得這麼一塌糊塗。

永嘉帝提高了些音量,語氣不怒自危,“有些人,是真當朕糊塗了不成!”

底下霎時跪倒一片,魯修更是軟了身子,癱倒在地,完了,什麼都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