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全蟹宴(1 / 2)

院內走出一個白衣男子, 麵上幾乎沒有什麼血色,正是萬項明,他嘴角含笑, 對江硯白的到來沒有絲毫意外,在看見陸峰時卻有些微詫。

萬項明邀他們進來,對陸峰緩緩道, “陸兄不該和江少卿一起來的。”

陸峰轉頭看了一眼江硯白, 不解道,“為何?”

萬項明淡淡一笑, 將他們往屋內引。

沈魚一進來就覺得渾身都有些不舒服, 萬家的院子不舒服, 萬家的空氣不舒服,甚至連萬項明這個人也十分的不舒服。他皮膚很白,不是尋常的冷白, 而是一種失了血色般的白。

陸峰口中的萬項明應當是個文弱書生模樣,但她怎麼越看月覺得這人陰測測的, 臉上雖帶了笑, 但那笑意不達眼底, 莫名生出些冷意來。

沈魚抬步進屋, 身後的江硯白不著痕跡加快腳步, 走在了前麵。

屋內,入目便是一幅巨大的畫,足有三丈長,畫上羅刹惡鬼栩栩如生, 烈焰焚鬼,血池煉鬼,寒冰凍鬼, 雷電劈鬼,儼然一副地獄眾生像。

畫紙右側還有一大片空白,這畫作還未成。

畫上用的最多的就是朱砂顏料,修羅眼中沁血,目光深然,伸出利爪將一個小兒吞食入腹,嘴角滲出絲絲血跡,唇畔的朱砂似在流動。

眾人見此畫心頭震驚,陸峰驚訝於萬項明的畫技,小楊默默將手移到了刀柄處。

沈魚第一反應便是這人不正常。

“江少卿覺得這幅畫如何?”萬項明麵色柔和,微笑著問。

江硯白往畫的方向走了走,似乎真的細細品鑒起來,“畫藝精湛……”

他語氣陡然一轉,“但,殺孽太重。”

萬項明低低地笑了起來,手指輕輕撫過畫紙空白處,“是啊,殺孽太重,可惜朱砂用完了,不然就能完成了。”

他低頭喃喃道,“完不成了,完不成了……江少卿為何要來得這麼快呢?”

“還要放任你再殺一個人嗎?”

江硯白這句話,猶如平地驚雷。

陸峰瞪大了眼,“怎麼可能,萬兄怎麼可能殺人呢!江少卿是不是弄錯了。”

小楊攬了陸峰的肩,“彆問了,先出去吧。”陸峰被他拉出了屋子。

沈魚知道自己的那種不舒服的感覺是哪裡來的了,萬項明這個人心理應該有些問題,陸峰說過他父親去世,母親改嫁,小妹又沒了,連續失去至親的人,很容易精神方麵出問題。

萬項明似在自言自語,“我也不想殺她們的,隻是她們一點兒也不聽話,我給她們糖糕吃,她們還哭鬨著要回家,小妹可乖了,我給小妹糖糕,她就很開心……沒辦法,我隻能讓她們安靜了。”

他欣賞起了畫,“你看,這朱砂,多漂亮啊!紅得真美!”

沈魚暗歎,真是個瘋子!

突然,萬項明渾身一陣痙攣,口中噴出鮮血,恰好噴在了畫紙的空白處。

江硯白瞬間捂住了沈魚雙眼,摟了她的腰出了屋子。

沈魚猛然看見有人活生生死在了自己麵前,有點反胃。

江硯白柔聲問,“沒事吧?”

沈魚捂著胸口,略微平複了一下心情,“沒事。”

“你和陸峰先回去吧,順便去大理寺叫些人來。萬項明的事,我到時候向你解釋。”江硯白虛扶著沈魚,有些自責,就不該讓她進去的。

沈魚扯了他的衣袖,認真道,“我真的沒事。”

江硯白望著沈魚一臉的倔強,緩緩點了點頭。

陸峰還在追問,他一出來屋內就好似沒了動靜,“掌櫃,江少卿,到底怎麼了?”

沈魚拉著一頭霧水的陸峰離開了萬家,“問那麼多做什麼,你娘還在家等你呢,先回去。”

小楊搜尋了萬家屋子,在側屋發現了三個女童的屍體,其中一個就是萬小妹。

萬小妹的屍體很奇怪,照理說她應該死了有一段時間了,但她的屍身卻沒有一絲腐爛。

沈魚將話帶到,大理寺的人很快趕來,經仵作檢驗另外兩個女童和薛家女童一樣,都是被放乾了血而死的。

萬小妹則是後腦磕在了硬物處,沒有得到及時救治失學而死。因為萬小妹的傷口還很完整,江硯白不費什麼力便找到了凶器,院子裡的一塊突出的小尖石。

尖石上的血跡還有殘餘,兩廂對比基本可以確定萬小妹的死與萬項明無關,看來他還沒有喪心病狂到殺了自己的親妹妹。

也許是貪玩時的不當心,一個腳滑後腦磕在了尖石上,萬項明沒有及時回來,導致萬小妹錯過了救治時間,一命嗚呼。

至於萬小妹屍身不腐,是因為萬項明在她死後給她灌下了水銀。亡者安息,都講究入土為安,他這麼做,也是執念很深了。

江硯白在偏房中還發現了些粉末,放入血中,能使其不變色。

萬項明是服毒自儘的,從毒發的時辰來看,他應該是在他們進門時服了藥,他早就料到會有這麼一天。

仵作驗屍時在他手臂上找到了許多傷痕,有些才剛剛愈合,那幅畫畫到後來,他竟用的都是自己的血,難怪臉色如此差。

江硯白向萬家的老鄰居了解了些情況,得知童年時他的父親因要在外采礦,總是不在家。母親在生他時難產,導致一直對他不冷不熱,萬項明小時候頑皮了些便是一頓毒打。

童年雙親感情的缺失導致了他的心理產生扭曲,萬小妹的死是壓倒他的最後一根稻草。

以至於萬項明開始尋找替身,可年齡相似的女童終究不是萬小妹。他徹底瘋魔,以血製朱砂,入畫,如此她們就不會離開他了。

可萬小妹多日不出現,難免會引起人懷疑,又恰好出了女童失蹤案,他便順勢報案,其實這完全是兩個案子,隻是受害者都是女童罷了。

案子終於結束,然而誰也高興不起來。

這日下衙,江硯白去了趟春安堂。

豐敬在堂前不緊不慢地搗著藥粉,見有人來,抬了抬眼,“江少卿,稀客啊!”

江硯白來這兒,並不是個好兆頭。他除了為自己的病,其餘時候是不會來藥房找豐敬的。

而江硯白的病在沈魚的食物治療下,已經漸漸好轉,他來這兒必定是為了彆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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